叶鸣岐悲愤之下,挑灯疾书,一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请严禁鸦片书》一挥而就。因居丧期间出行不便,次日一早,他便让雨墨拿着自己的名帖,带着誊写好的请愿书,去衙门投递。那雨墨年方十四,其实是个半大的孩子,从来也没办过这么棘手的差事,一听要去衙门投递文书,心生怯意,推三阻四不肯前去,结果被叶鸣岐劈头盖脸大骂一通,实在拗不过,只好揣着名帖和请愿书出了家门。
雨墨出了门来一寻思,不由叫苦不迭。广州城衙门不少,有总督衙门、巡抚衙门、藩司衙门、臬司衙门、学政衙门、海关衙门等一大堆衙门,这文书告状不像告状,喊冤不像喊冤,却往哪个衙门投递才好?雨墨迷迷瞪瞪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总督衙门门口,抬头一看,见衙门口两排亲兵,俱是斜挎腰刀,钉子一样地站着,顿觉官家禁卫威严,更不敢进去,只好在门口走来走去,徘徊不前。
正犹豫间,从东边来了一乘官轿,头前鸣锣开道,喝令军民人等回避。听得锣响,人们都往街边避让,雨墨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在这里拦轿投书,正犹豫之间,官轿已到跟前。开道衙役见一个孩子站在路中间,便喝道:“嗨!那个小孩,快快让到旁边去!”雨墨事到临头,一狠心,干脆就扑通一下跪在路中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衙役们大吃一惊,心想这是有人拦轿喊冤来了。
官轿里坐着的人正是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卢坤,他见轿子忽然停了,也有点诧异,挑帘子一问,才知道有个孩子拦轿,大概是要告状。卢坤见大路两边这会儿已经有不少闲人围观,便对旁边的一个衙役道:“别在这里停留,先带他去衙门里面吧。”那衙役应了一声,上前将雨墨叫起,让他随着官轿一起进了衙门。
雨墨原以为那位大人要升堂,结果在衙门门房坐候了半天,这才有个衙役来唤他,却是到后衙花厅问话。到了花厅,只见居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面目慈和的老头,穿一身青布袍子,看上去不像个官,倒像是个教书先生,雨墨见大人这般和善,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卢坤微笑着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拦轿找我可有什么事?”
雨墨结结巴巴答道:“我叫雨墨,是叶云堂叶老爷家的书童。我家老爷前天傍晚殁了,我家少爷悲痛迷心,昨天晚上写了一封书信,叫我投递到官府来。我今天早上出门忘了问少爷要投递到哪个衙门,又怕少爷骂我,不敢回去问,正犹豫着呢,见到大人您的轿子过来,我一时糊涂,就拦了轿。”说着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叶鸣岐的名帖和那封请愿书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官差。
卢坤听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方才见你在轿前一不喊冤,二不递状,觉着不像是来告状的,所以也没急着升堂。叶云堂是本城有名的缙绅,早年做过知县,颇有贤名,后来辞官在家,多行善事,人称叶善人。我记得他年纪并不大,比我还年轻着七八岁,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你家少爷是叫叶鸣岐吧。”
雨墨见卢坤如此和善,已不再紧张,答道:“大人说的没错,我家少爷学问很好,已经中了举人,本来打算明年去赶南闱,现在老爷没了,得守制三年呢。”
卢坤一边打开那封请愿书,一边道:“唔,是,你家小叶公子文运很顺,不到二十岁就已经中了举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卢坤刚看了几行请愿书,不由“啊”了一声,心说这小叶公子胆子不小,竟然上书请愿求禁鸦片!
卢坤仔细将请愿书看了一遍,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雨墨,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这请愿书我就留下了,他说的事情我知道了。”说罢便让衙役带雨墨出去,雨墨不知这位官老爷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多问,只得先回家禀报叶鸣岐。
卢坤手拿着叶鸣岐的请愿书皱眉不语,一旁坐着的师爷刘良川问道:“大人,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卢坤把书信递给刘良川,笑道:“叶鸣岐上书请愿求禁鸦片,这事颇为棘手。”
刘良川大略看了一遍道:“大人,此事难办,依我看留中不发最好。叶鸣岐新遭父丧,一时悲痛才上书言事,过些日子也就想开了。此事若是认真办起来,必定是艰难无比,届时不但大人为难,就是对叶家也是祸非福啊!”
卢坤叹道:“鸦片流传甚广,京师王公大臣中也有不少人沾染,两广更是鸦片盛行之地,若是当真严禁起来,上至朝中大佬,中至通省同僚,下至商门富户,几乎都要牵扯到一大片人,禁烟谈何容易啊!”
刘良川见卢坤也这样说,便顺水推舟道:“既如此,此事就先按下吧,事缓则圆,今后再慢慢转圜也不失一法。”
卢坤摇摇头道:“朝廷从雍正七年就有严令禁烟,此事法有明文,早些年洋商私自夹带鸦片的,依律要没收货物,罚没赃款,只是这些年政务废弛,官吏因循,导致积弊日深,但朝廷全面禁烟只是迟早的事。此物若仍由其泛滥,将来必酿成大祸,甚至会动摇国本,到了那一天,卢某岂不成了大罪人?若置之不理,于国于民于己都有害无益。”
刘良川惊道:“大人是打算要禁鸦片?”
卢坤点点头道:“不错,鸦片烟迟禁早禁,迟早要禁,此事确实棘手,但现在若不办,将来这事更是无从下手。”
刘良川道:“大人打算怎么个禁法?”
卢坤道:“鸦片是一定要禁的,这一条是根本,不用多疑。不禁鸦片,对不起国法,也对不起圣上,更对不起天理民心。但如何禁,这一条还要再商量,若是霸王硬上弓般硬来,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身败名裂还只是其一,乱了政局更是塌天之祸。这会儿我也没有好办法。”
刘良川道:“大人既有心要做这样的大事,总要集思广益才好,要不要我去叫其他几位师爷过来先议一议?”
卢坤点点头道:“议是一定要议的。”说到此,他忽然想到一事,便道:“不光是咱们自己要议一议,还要让侯大人、余大人、佟大人他们也来议一议。你到这几个衙门去送个信,就说午后来总督衙门这边议议这事。”
刘良川答应一声,便下去了。卢坤拿起叶鸣岐那份请愿书又看了一遍,更觉此事棘手,颇感头疼。
刘良川先到藩司衙门送口信,见藩台侯冰文正和师爷李金海在议一些政务,便道一声叨扰,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侯冰文笑道:“卢大人对此事有何高见?”刘良川答道:“卢大人没说,只说下午请几位大人过去议议。”侯冰文道:“好,劳烦你给卢大人回复,下午一定前往。”刘良川还要去别府送信,不敢耽搁,便告辞去了。
侯冰文转身对李金海道:“一个迂书生上书请愿,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一惊一乍,卢大人真是小题大作。此事李老夫子有何高见?”
李金海拈须笑道:“自打雍正年间至今,朝廷屡次发文要求禁烟,再算上两广督抚发的禁烟令,加起来只怕没有一百条也有八十条。前头的李鸿宾李总督在任时,每年都还要发文申饬官吏禁烟呢。这鸦片若是好禁早就禁了,何用等到卢大人来办。这事其实没法弄,真要弄起来,得罪的人太多了。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办这事的人肯定要身败名裂的。我瞧着卢大人的意思也只是走走过场,并不是真要禁烟,无非是怕事,不想一个人把这事兜起来而已。大人下午只顺着卢大人的意思说几句就是了,大约他这会儿正在等人给个台阶下来呢。”
侯冰文点头笑道:“我瞧着也只好如此。卢坤和我都是快要致休的人了,想想他也不容易,这几年他先是西北平乱,后是湘西剿匪,圣上调他来广东,其实也是想让他歇歇,结果今年偏又出了陈加海冯生丁啸聚狗头山扯旗造反的事,他三月里去狗头山剿匪,虽说一网成擒,但善后抚恤之事未了,还有几个漏网的余逆要搜捕,这会儿何苦还要没事找事闹什么禁烟呢。”
午后侯冰文坐轿来到总督衙门门口,刚一落轿,正好臬台余德水、粤海关监督佟山也到了,三人寒暄了一番,一起走了进去。
卢坤将叶鸣岐的请愿书给众人传看了一遍,说道:“这次请各位大人来,主要就是议一议这件事。朝廷这些年屡次发文申饬粤省禁烟,年前我曾让臬司海关联手,严查鸦片走私。三月里我在狗头山剿匪时,余大人和佟大人还有函件来说,查获英商走私鸦片三百余箱,已当众焚毁,本督心中甚感欣慰。前头李鸿宾遭发配,虽说是杀良冒功,但归根上还是因他贪墨不法,据查他每年光从鸦片走私一项就获利过万两纹银,这还是个受过圣上隆恩的臣子呢。圣上看了办案折子龙颜震怒,在军机处把桌子都掀了。诸位大人,我等躬逢圣世,理当精忠报国,鸦片荼毒百姓之事,不可不查呀!”
臬台余德水笑道:“大人拳拳爱民之心天日可表,实乃粤省百姓之福。这几年臬司海关每年都至少查获鸦片走私案子数十宗,年年收缴焚毁的鸦片都在一千箱之上。只是粤省愚民太多,明知官府禁烟,他们却偏偏要吸,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寻死的鬼,为之奈何!”
卢坤见余德水如此撇清,不但不思查禁,反而将责任都推给百姓,心中不乐,脸上去带着笑道:“余大人,叶云堂是缙绅,叶鸣岐是士子,父子二人都是岭南名士,可见鸦片祸害的未必尽是愚民。我这次用兵剿匪,发现无论旗营绿营,吸鸦片的兵士都不在少数,我这边下令攻山,他那边烟瘾犯了,哈欠连天,跺脚搓手,抓耳挠腮,浑身都不自在,看着就让人火大。我命人挨个营帐搜缴鸦片,竟然搜出有三百斤之多,有人还竟然在军营里兜售鸦片,这还打的什么仗!气得我把那些鸦片一火焚之,抓了私藏鸦片最多的三个兵枭首示众,这才士气振作,拿住了陈冯二逆。现如今鸦片流毒被及士人、兵士,保不齐还有官员受了荼毒的呢!总得想个法子治治这鸦片才好啊!”
余德水忙赔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上次收缴鸦片,我衙门里还有一个衙役私藏了一块鸦片烟膏,被我发觉,一问方知,原来他竟然也暗中吸食了好几年鸦片,真真气人!被我杖责二十,销了差事,撵了出去!既然大人问起禁烟的事,卑职倒有一点想头。”
卢坤笑道:“余大人既有良策,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吧。”
余德水笑道:“良策倒也谈不上,但我想着,多少应该能管点用。按大清律,贩鸦片者,照收买违禁货物例,枷号一月,发近边充军;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从犯杖一百,流三千里;船户、地保、邻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兵役人等借端需索,计赃,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地方文武各官并海关监督,均交部严加议处。此律虽好,但偏偏漏了治吸食者之罪。依卑职愚见,当增加一条,官民人等但凡吸食鸦片者,也应治罪,一律伽号一月,依情节轻重处以罚银,以惩效尤,或可稍敛鸦片之风!”
卢坤想了想道:“余大人所言也有道理,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佟山回道:“余大人所言有理。只是现如今即便寻常百姓人家每十户中便有六七户抽鸦片,若立刻全面禁烟,只怕人人自危,以为立时就要获罪,这样一来反而会引起百姓慌乱。陈冯二匪刚刚伏法,民心还未大定,倘若有那一等逆贼,煽动百姓作乱,则我等罪责不小。依我看,眼下倒不必全面禁烟,只责令士子、兵士、官差这三类人不可吸食,现已抽上的,令其三月之内自行戒除,倘若三月之后还要抽鸦片的,再依律治罪,这样也免得士林诽议官府不教而诛。若此法收了成效,再慢慢推行到庶民中去,这样一来,鸦片流毒或可渐渐消弭于无形。”
卢坤见侯冰文在一旁笑而不语,便问道:“侯大人有何高见?”
侯冰文笑道:“几位大人说的都在理,但都只是从政务、民事上去想,侯某从藩司财税方面想去,觉得此法似乎还可拾遗补漏。鸦片流毒目前已经势成积重,骤难挽回,只能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鸦片之所以盛行者,在于奸商走私,无关税负担,无论是外洋商贩还是大清子民,其中尽有那些但求重利不惜性命之人。对于此等顽戾之人,晓喻惩戒并无大用,杀之无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如奏请朝廷,准其贩运入关,加征重税,这样一来,既可增加朝廷岁入,又可夺了鸦片之暴利,将来反倒可以渐渐平息鸦片之祸。鸦片之事,还牵扯到朝廷税政。嘉庆之前,外洋白银源源流入我朝,但嘉庆年间已经渐渐持平,这些年鸦片日盛,其实已有民间白银流向海外之势,倘若任其发展,恐怕日久天长,朝廷财源渐渐紧促,万一国家有事,或会生出乱子来呢。卢大人,侯某认为应该欲擒故纵,采用弛禁之法,允许内地栽种鸦片,使吸烟者就地买食,夷人不能专利,这样一来,纹银仍在我朝运转,不致出洋,待到烟价渐渐平准,再来治理民间吸食之风,或可更收成效。再接着刚才余大人所言来想,侯某认为,应将贩售鸦片从明令禁止改为抽取重税,再对吸食鸦片的士子、兵士、官吏施以罚金,双管齐下,效果或许更好一些。”
卢坤笑道:“人说侯大人是理财妙手,果然三句话不离本职。适才诸位大人所言,都有一番道理,但无论弛禁严禁,都是要禁,这一条想必大家无异议。侯大人所说放开鸦片禁令之策,若无朝廷明令,本督不敢自专,此事先且放一放,待合适时,咱们再给朝廷上个折子吧。眼下我看先按余大人佟大人的法子办理,就由总督府出个禁烟令,严禁士子、兵士、官吏吸食鸦片,限期三月内戒除,如若三月后仍然吸食,士子革其功名,兵士赶其出营,官则记过,吏则除名。再出个劝诫令,列鸦片之毒警示世人,劝诫庶民百姓自行戒除烟瘾。二令并发,或可收到些许成效。”
侯冰文、余德水、佟山三人具皆称善,卢坤将茶碗一端,道声“请用茶”,厅前二管家早瞧见了,高喊一声“送客”,三人便起身告辞,卢坤却道:“侯大人请再留一步,还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余大人佟大人请先回衙办公吧。”
侯冰文见卢坤单让自己留步,不知何故,只好又重新坐下了。卢坤却不急着开口,屏退奴仆,这才开口道:“侯大人,十三行总商伍秉鉴家每年都有乐输白银十万两,不知可有此事?”
侯冰文答道:“确有此事。伍家生意做得很大,是广州首富,伍秉鉴深感朝廷恩惠,曾言若不是圣朝昌明,伍家怎么可能如此豪富?此人倒是晓事,知道粤省官员清苦,每年乐输十万两白银以供粤官冰炭之资,算起来,至今已乐输四十万两了。”
卢坤笑道:“侯大人,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伍家那十万两乐输银,是不是前头李大人逼迫所致?”
侯冰文没想到卢坤单刀直入,一时间好不尴尬,心想这是通省官员人尽皆知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好含糊答道:“大人洞明烛照,何须侯某多言。”
卢坤见侯冰文显得不自在,呵呵一笑道:“侯大人,卢某并不是海瑞,断不会为了一己虚名,做些得罪一干同僚的事情。”
侯冰文顿时松了一口气,赔笑道:“官场情弊,大人深知的。当初李大人说粤官清苦,要增开一项收入以充粤官冰炭之资,于是找到伍家,说是官府想出钱经营一家烟土行,但此事有违朝廷法令,所以要挂在伍家怡和行名下,说定三七分账。随后伍家每年不论烟土行获利多少,均是乐输十万两。这笔钱李大人单拿一万两,剩下的九万两,全省官员按品阶高低,分拨在每年冰炭银里都分发出去了,这事是有账可查的,侯某可没有从中多拿一两银子。李大人出事之后,卢大人入粤主政,侯某担心若照旧每年发给大人一万两,恐怕会有碍官声,因此擅自做主,降至每年三千两。此乃侯某之责,但此心实为大人着想,望大人体谅卑职的难处!”
卢坤笑道:“卢大人果然人情练达,卢某很承你的情。但说句实在话,你我到了这个位置,并不穷了,就没这笔银子,日子一样过得。我今天留你说这事,并不是责备你。你可知晓,皇上已经决意要禁烟呢,只是朝廷大员之中,也有分歧,都说禁,但怎么禁却莫衷一是,因此我先前说过,无论弛禁严禁,终究是要禁,这其实是圣意。我琢磨着,禁烟的事大约要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大张旗鼓地做起来。侯大人,伍家乐输银的事情,并不机密,此事如果将来被圣上所知,你职在藩司,难逃责罚啊!”
侯冰文一听这话,心中一惊,答道:“李鸿宾与伍秉鉴只是口头约定,此事并无凭据。现如今李鸿宾都充军乌鲁木齐了,岂能再开口说这事?伍秉鉴家居豪富,断不会为了这点银子得罪官府的。”
卢坤笑道:“侯大人,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知道的人太多了。粤省大小官员一百多人,你侯大人能担保这些人就是铁板一块么?万一将来有人被查,情急之下胡乱攀咬出来,只怕大家都脱不了干系。依我看,此事你要早早做个了断啊!”
侯冰文急道:“大人,若是免了这十万两,侯某岂不是得罪一大帮同僚?”
卢坤笑道:“侯大人,清廉乃为官之本,谁敢在这个大题目上和你较劲呢?你我都是有年纪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还怕了那几声犬吠?此事卢某不也是担着干系?但本督此心实乃为粤省政局着想,倘若将来酿成大案,大家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到了那份上,只怕大家急着破财消灾还不知道银子往哪里送去!这事只管照此办理,我料无人敢说个不字!”说罢,端茶送客,侯冰文只好讪讪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