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排练穿著是里社统一提供的短裙洋装。
谢云一边内心咒骂这恶俗的装束，只有多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喜欢，一边费力的脱下黑膝袜。相比于棉袜，谢云因为对腿型自信的缘故更喜欢穿丝袜。
“砰砰砰”
是陈原在敲换衣间的门。
“你干什么，我还没换好。”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他坐着先是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别说换好，鞋和袜子都是刚脱。
“有件事我忘了说……你开门啊。”
谢云没说话。
“你怕个啥，我可是你哥们，你还不了解我吗?”
“就因为了解你所以才不能开。”
陈原又哀求了两句，谢云吐槽归吐槽，还是过去开了门，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女孩子，没什么可矫情的。
开门后，陈原洗着鼻子走进来。
“真香啊，”
“我没喷香水。”
“真的香，不骗你。”
“哎吆”一声，谢云惨叫起来。
单人更衣间空间自然不可能太大，陈原着急进来，一不小心踩到了谢云的脚上。
“幸好幸好。”
谢云坐下来后，陈原终于停止了道歉。
“应该没事吧……要不我也让你踩一脚。”
看了看自己的光脚，又看了看他的阿迪达斯，谢云心中暗恨，嘴里斥道：“怎么没事，你没看到脚面都红了。”
陈原蹲下身打量了一会，忽然伸手握住谢云翘起的脚。脚底冰凉而微痒，脚掌看起来还没有手掌大。
这是错觉。两人同时想到，谢云收脚，陈原收手。
“快说吧，你有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更衣间里没有第二个座位，陈原洒脱的直接坐到地上。
“别说怪话，没事就出去。”感觉到危险的苗头，谢云说话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男人。”
“你真奇怪。我们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是同学了，我可什么都没瞒过你。”
“是啊，都这么久了……没想到，时间竟这么害人。我之前的确挺拿稳的，还生怕你被发现了被人笑话，但过了这么久，我内心却有点含糊了，男人怎么能像你这么漂亮……还有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吓人。”
谢云压了压洋装裙角，本就并拢的双腿稍稍一侧。彻底躲开陈原侵略性的目光，“吓到你了，还真是抱歉呢。”
“唉……你懂我意思的，我是真有点害怕，万一我的兄弟……算了不说了，你就让我确定下，只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陈原继续说道，话中的求恳意味似有似无，半真半假。
“没什么好看的，好奇的话，脱裤子看自己。”
“毕竟有了不同吧……”陈原身体前倾，被拉长的语音微微抖颤。
“你也见很多了，变装只是种爱好……你不要胡思乱想。”随着他的装扮越来越熟练，修饰越来越完美，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样的说辞了，就算偶尔碰到色狼，也是直接巴掌了事。
“可你也太漂亮了吧！”陈原忽然扑过来抱住谢云的腿，谢云举手想扇巴掌，又被他握住手腕。
“打小我就喜欢你的性格，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放在心里。你为什么还这样勾引我。”
“谁勾引了，你放尊重点。”
长期节食的后遗症显现出来，初中时他们一起打篮球，谢云还能对他严防死守，如今被抱住双腿，谢云奋力挣扎，却是站，站不起，推，推不开。
“那你就要自证清白了，如果不百分百确定你是个男人，这样的事我可再也受不了。”
没有高端仿生贴，里社提供的是穿戴与衣内的义乳，被人摸到时并没有切身的感觉，但谢云生气地拨开陈原不规矩的手。
“这都是假的，你别惹我生气。”
“是你每天挺着小腰晃来晃去，这可不怪我。”看谢云要反驳，陈原一狠心，接着说道。“反正……反正你都做这种生意了，让兄弟摸下也没什么吧。”
谢云怔住：“你都知道了？”
“我和笑田也很熟…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
幸好不是全部——如果他只知道笑田那边的话……谢云想道，可这样也够难堪了。
“怎么，你还想拿这个威胁我吗?”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兄弟。”陈原笑道，作为他口中的兄弟，谢云腿被勒，手被钳，逃不掉，动不了。
“那你想干什么，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一番挣扎之后，谢云累得胸口起伏，陈原也贴住他气喘吁吁。
“就因为这个我才烦呢……”看到谢云不再挣扎，陈原放开他的腿，但还是握着他的手腕坐到他身边，两人在狭窄的座位上几乎贴在一起。
“你不会真对我有不轨的想法吧？”谢云问道，他不会天真的以为陈原真的只想看看。习惯了女性的身份，任何时候他都要考虑到裙子掀开后的后果。
“怎么会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正常男人。不过……”陈原尴尬的笑，语气少见的吞吞吐吐起来。
“如果……”
“可以的话……”
把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比想象中简单，反倒是要把想法说出来竟十分困难。直到看到谢云冷笑的表情，想起从笑田哪里买来的不雅图片和视频。他才借着气愤张口。
“反正就那些，就像你做过的那样，我都为你做这么多了，未必别人行我就不可以……”
谢云脸上的笑容更冷了。
“那样是怎样，我可不知道你到底想哪样。”
“你为什么要逼我？”
“难道现在不是你强迫我？”
又争辩了几句，陈原气得甩开手，不再解释，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是让他考虑清楚拒绝的后果
居然连你也这样……最后的一丝侥幸被磨灭，谢云面无表情，泪水往心里流。
不知道是陈原太紧张，还是谢云太熟练，事后加上换好衣服也才一刻钟时间。
谢云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不止，再次递过只剩下半瓶的伊云水，陈原想道歉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完事后沉重的负罪感几乎压垮了他。
“我没事的。”被洗去了妆容，谢云的颜色看起来却更加苍白：“只要你别得寸进尺就行。”
“不会的……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我晚上不吃东西的。”用最后一口水漱漱口，谢云答道。
陈原拉住他的手，在谢云看过来时，又触电似的放开。
“你不用这么拼命的……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管我。”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谢云坐在无人驾驶汽车上回想，今天的事的确不能全怪陈原。
哪怕是十年的兄弟也不能全靠义气，恩义相结才是真正对朋友的方式。之前的他没注意到，以后可不能再疏忽了。说起来，陈原其实已经很够兄弟了，这么久了，那还是他第一次提出非份请求，而且并没有实际干什么，就占点口头便宜。他们两个都不是雏儿，知道第一次如果不到位，以后更难触底。
谢云再想，或许哪些绿茶平时的想法就是这样吧，越是不在意，越是渴求；越是有感情，越是利用；越接触越痛苦，越靠近越受伤。
脑海中的幻想快意连连，现实却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推掉所有的应酬，走过熟悉的街道，叹息，短促而稀少，吐了出来，人人的眼睛都盯住自己的脚前。谢云随着人流一路走到大街尽头，在一家叫“猫与花茶”的咖啡馆他找到靠墙的角落坐下。远处报时的钟声敲着最后的第九下，阴沉的一声。
“你丈夫不久就要回来，你就打扮打扮吧。”
城市里灯红酒绿，人们的话题却琐碎无趣。
“他也要知道给你镶牙的钱是怎么花的，他给的时候我也在。”
临街的窗户上，一半映照着行人，一半映照着他前座的两个女人。
“把牙都拔了吧，丽儿，配一副好的。说实在的，你那样子别说你丈夫看不得，我也看不得。”
“哦，是吗？”一直被絮絮叨叨的妇人教训的另外一名女性回应了一句。
“就是这么回事，他在海上漂了半年，他想痛快痛快，你不让他痛快，有的是别人。”
“那我就知道该感谢谁了。”话少的女性语带讥讽。
“你不愿意，那就听便吧……你没有可挑的，人家还能挑挑拣拣呢。要是你丈夫庄聪跑掉了，可别怪我没说。”
听到这个名字，谢云心内一动，开始更加用心地倾听旁边的对话。而仿佛注意到其他人的窥视，两人的话题暂歇了一会。
“你真不害臊，看上去这么老相。”
“没办法，”话少的女性语带愁苦，“是我吃的那药片，为打胎。药店老板说不要紧，可我再也不比从前了。”
“你真是个傻瓜，不要孩子你干吗结婚？”
——请快些，时间到了。咖啡馆到了关店的时候，服务生开始催促。
“哪天庄聪要是在家，我去你家吃烧烤。可别嫌烦。”
——请快些，时间到了。服务生在远处看着这里。
“好，到时候我要吃你拿手的烤牛排。”
“拜拜。”
“明天见。”
两人各自告别，谢云随之而去。
——请快些，时间到了，服务生最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