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有课吗？”
“哪天会没课……”
“课程重要吗？”
“在你眼中，我要上的课自然都是不重要的。”
“哎呀，好烦，总之你下午到我这来，姐姐我带你看好看的。”
附中和社区一中之间相距不远，谢云被迫无奈之下——最好的肆无忌惮理由之一，偷偷溜出校园，绕一个圈，穿过东百花巷，来到一中南门。
他姐姐谢雨已经在门口等待，看到谢云，一路拖着他的手臂来到一处室内体育场。门卫视而不见，路人见怪不怪。
“有什么好看的？”看着人群围挤成两团，像嗡嗡叫的苍蝇聚拢在两块烂肉上，谢云忍不住问道。
“这可是我们的一中特色——尬棋比赛哦。现在已经到半决赛了。”
没有听清具体是什么棋，但光是棋和比赛两个字连一起就够土味了。
“都2077年了，还有人参加棋类比赛吗？我用阿尔法狗打爆啊。”
“你不懂。”谢雨没有再解释，一手拉住谢云，一手拨开前面的人，往左边的一堆人群中心走去。
在两人挤进去后，人群重新合拢，为了防止旁边的男生趁乱占便宜，谢云侧身贴住姐姐的身后，自己先把便宜占了。
“去吧，我东乡王国的精英，把一切蹂躏殆尽。”
人群的中心是两人围在一个桌子旁，桌子上有一个棋盘模样的全息影像，上面有一些或虚或实的红黑棋子。
“就凭这样松懈的防守，能抵抗得了我吗？哈哈哈…白费心机。”
两人刚刚站定，就见左边的一人爆发出莫名狂暴气势，虽只是把棋子轻推，却如指挥千军万马一般。
“觉醒吧龙王！用黑暗的业火烧尽一切，黑暗炼狱飞车。”
谢云观察了下盘面。棋盘成棋类常见的大块方格形状，中间被一个长条隔开，上面写着四个汉字，楚河汉界。
“你听得到吗？舍生取义的士兵们，响彻与此战场的怮哭……”
哪里有什么痛哭啊，只是场内的气氛被此人带动起来，连谢雨都激动得两手喇叭状放在嘴前，大声呐喊。
“王若无能，士兵则无法发挥真正的价值。好，尽情被这罪恶的十字架折磨吧。”
一记简单的飞车沉底，对方陷入长考。在出招的间隙，左方那人的呼喝也由激昂变得低沉。
“阵列已摆好……我秘藏的右手隐隐作痛……现在正是解放真正王者之力的时刻！”
说实话，谢云的心里也被尴尬得隐隐作痛，但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大家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苦思之下，右边那人终于走出一招。左边那人想也不想，炮随车后。
“我在此招呼·招致终焉的禁断之理……究极圣剑攻击!!”
两人再交锋一轮，左边那人气势如虹，飞车再动。而他的对手面对如此“尴尬”的局势，早已经疲于招架。
“……将军，我的眼中看不到你这蝼蚁任何的生机。”
左边那人抱臂直立，面带讥诮，嘴里嘿嘿冷笑不止。说不尽的人间风流，道不完的世事繁华，表不明的胜负高下，理不清的恩怨情仇。
人群稍稍安静下来，却又在右边那人投子认输后轰然响震。一堆人冲向这局棋的胜利者，谢云则赶紧拖着同样激动的谢雨往后退去。
“这是什么玩意啊！”
“尬棋呀。”
“明明就是象棋。需要这么激动吗？那人又是怎么回事，中二病晚期吗？”
“这就是尬棋的下法。”
一人忽然插话进来，谢云转脸一看，居然就是刚才赢棋的那人，只见和谢雨同龄的他打扮入时，面容英俊，嘴唇边有着淡淡地茸毛，和场上不同，此刻的他神色平静，语调也极正常。
“百地，恭喜你又赢了，别松懈，拿个冠军，为我们高一17班争脸呀。”
“侥幸而已……决赛我会全力以赴的。”被谢雨成为百地的男人，谈吐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只听得继续说道：“这就是你的弟弟吗?好帅啊，不愧是姐弟俩。”
“是啊，这就是我弟谢云，在附中上初二。”
谢云看着百地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颔首示意。
百地没有再理他，转头朝向谢雨语带兴奋的说道：“你刚才看到我的发挥了吗？怎么样，不负所托吧。”
谢雨没有直接回应：“你是此道高手，我弟还不懂，你向我弟说下尬棋的规矩吧。”
“好啊，”百地显得十分通情达理，“你弟弟看得懂象棋是吧。”
谢雨点头。
谢云说道：“我小时候和姐姐下过象棋。”
“这样就简单了，尬棋其实就是在象棋的基础上多添加一种规则。”
“它会根据场上的气氛决定双方可以动用的棋子数量。你们过来看。”
百地一手侧引，礼貌的把两人带到右边的电子屏旁边。
电子屏上显示的一副实时变化的象棋图谱，直播比赛的电子屏观者聊聊，大部分人还是愿意挤到选手身边加油，看起来，所谓的尬棋在一中校园内的确人气颇高。
“你看，黑棋一方的棋子其实大半还在，但因为局势对他不利，很多棋子都不能动用，也不能阻挡对方的棋路。”谢云看了眼电子屏，回想他刚才看过的下棋情形，当时红棋的炮直接穿过一个虚影的卒，他起初还以为这是已经被吃掉的棋。
“这样的话，双方的棋力高低就没那么重要，调动场外的气势就才是重中之重。”
“当然，如何调度自己场内变幻的棋子也是尬棋关键的技巧。如果有心学习的话，可以关注一下。”
被他这样一说，电子屏上的局势看起来的确就没有这么古怪了，本来就有象棋基础的谢云装作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看起来，韦天已经胜券在握了。”谢雨在旁边说道。电子屏上有显示双方ID，谢雨所说的韦天就是正在比赛的一名选手名称。
“是啊，不愧为9班推举出来的‘守护者’，一手换家战术炉火纯青，无与伦比。”百地也在慎重其事的分析。
“别光涨他人威风，看来他就是你决赛的对手了吧，你有对策了么？”电子屏幕上，韦天的对手还在苦苦挣扎，然而这种规则的棋赛下很容易强者越强，弱者越弱，除非早有精心设计，不然翻盘基本无望
“你放心，我一定会胜利，为你拿个尬棋月赛冠军。”
在谢雨答复之前，另外一场半决赛终于分出了胜负，人群分散开来，一些人赶过来为百地提前鼓气助威。
两姐弟顺势退到一旁的自动售卖机旁。
“你喝什么？”
“都可以……菠萝啤吧。”
在春日凉爽的午后，两姐弟倚着体育馆的窗栏，人间至乐也不过是这时候从吸管啜饮一口冰凉的汁液，看美人鲜嫩小舌轻舔红润薄唇。
“尬棋真的那么有意思吗？”谢云随意问道
“那当然，从现实中体验虚幻，在假想的真实中体验被麻醉的快感——很不以为然是吗？想想你平时玩的cosplay不也是同样的套路嘛！”
谢云气结。“就算这样好了，我只是没想到姐姐也会喜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谢雨揉了揉谢云的头发，宠溺的一笑。“决赛开始了，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