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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山


等到真正下了山,凌寒不觉又开始犹豫起来,他并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只是觉得这样毫无交待便私自下山的作法实在有悖师父平时的敦敦教诲。r

他停住脚步,转头对身侧的少年说道:“柏飞,要不还是你一个人下山去吧,师父不在寺里,我更应该遵从他老人家的吩咐,认真持斋把素。”r

柏飞叉着腰杆,假装生气说道:“这个我可不管,既然现在已经出来,那就痛痛快快下山一次。”r

“莫非是你心里有在害怕什么?放心,山下又不会有吃人的老虎,就算真的是有,那也不怕,以我阿爹的本事,还不是一样手到擒来。”柏飞拍着胸口,朗言保证道。r

原来柏飞的父亲柏勇,本是明泉居远近闻名的猎夫,不仅力大无比,而且为人憨厚,每次进山打猎,必定满载而归,然而十六年前,柏飞的娘亲因早产生下柏飞,使得柏飞出生之后身体一向羸弱,柏飞的娘亲信奉佛家恩泽,自此常年上山诵经虔拜,专心礼佛,玄智师父亲自为之挚签解文,说是柏勇长年打猎,杀孽过重,理应放下屠刀,投心向善,柏飞父母依照佛祖箴言,果真不再杀生,却也奇怪,自此之后,柏飞原本多病的弱体便日渐硬朗起来,不知不觉中,转眼间十六年已然弹指飞过。r

凌寒还在犹豫,这时落日峰下空旷的打谷场上,断断续续的传来阵阵袅娜的弦乐之声,柏飞踮起脚尖张望一眼,拉住他便往山下跑去,一边疾走一边兴奋的说道:“快些、快些,你看,明泉居的‘珍珠’古灵就要献舞了。”r

古灵是明泉居村长古丞的掌上明珠,长得花容月貌,如今虽才不过是豆蔻年华,却俨然已是明泉居之中,所有健硕小伙为之爱慕的心中女神。r

‘珍珠’二字便是明泉居百姓心中所能表达的赞誉之词,貌美如花的‘珍珠’古灵不仅生性谦善,而且能歌善舞,如今虽才十四岁芳龄,村长古家的门槛却已不知被说媒的喜婆来回踏了多少遍,只不过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珍珠’古灵对此却也有她自己的说辞——r

“星湖上盛开的花儿,不是等着忙碌的蜂蝶,赏花的人若是懂得,就且把你的心事告知。”r

渐渐的,提亲的人们便也逐渐明了,‘珍珠’古灵的芳心,只怕是早已名花有主。r

不过日复一日,赏花的人未曾得到揭晓,‘珍珠’古灵便依旧还是明泉居百姓心中的‘珍珠’古灵。r

奔到山下的时候,还好,不迟不缓,篝火会刚刚开始,打谷场上十二个赤着膀子戴着面具的壮汉正在表演着秋牧五谷祭礼,这是一段昭示五谷丰登的开场盛舞,跳舞的人必须是村里尚未娶妻生子的童男大汉,舞姿虽然生硬粗糙,却胜在蕴意深远,所以颇受爱戴。r

秋牧五谷祭礼献舞结束之后,村中的百姓便可以任意狂欢。r

各家各户都搬出美酒佳肴,尽情款待街坊邻里,四野顿时沉浸在一片节奏明快的气氛当中,明泉居的百姓们脱去了往日的辛勤疲累,换上了难见的欢颜笑脸,舞衫歌扇,围着谷场燃起的篝火堆,放歌纵酒,尽情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就连岸上一丛红艳的枫叶,被湖心停泊的乌篷船上那盏熟睡的渔火隐隐映出,在微风中悄然摇曳,欢快得好似一团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