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之心事重重，小梨也是一肚子的不高兴。
在玉娆的门前顿住了脚步，扭头狠狠的剜了一眼神游太虚的李凡之，有些不客气的吩咐道，“你且等着，我得先去通禀一声，姑娘得空了才能见你呢。”
“呃，……”
李凡之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了过来，赶紧顿住了脚步，还带着一丝恍惚，拱手行礼，“有劳小梨姑娘通传了。”
小梨就颇为意外的撇了撇嘴，这个李凡之每次来都是趾高气昂、高人一等的模样，今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对她一个小丫头子都这么客气起来了？
他肚子里不定在冒什么坏水呢！
小梨暗自诽谤的一句，甩给了李凡之一个白眼，没有搭理她。
李凡之气的挑了挑眉梢，张口就要呵斥一番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子，屋子里却适时的传出了玉娆平静的吩咐。
“可是李家公子来了，请进来吧。”
声音平淡，语气客气又疏离。
李凡之就是一怔，脸上就显出了一抹失落来。
小梨却再次冲着他撇了撇嘴，抬手推开了房间的木门，提醒一般的喊了一声，“姑娘。”
玉娆明白小梨的担心，递给了她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轻轻的吩咐道，“你去灶上瞅瞅，百合莲子粥炖好了没？”
“是，小梨这就去，姑娘粥要紧呢，其他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都不值当的费心的。”
玉娆平平静静的语气安抚了小梨急切的心，她脆生生的应承了说了一声，却是带着对李凡之的讽刺和挖苦。
说完了这些，小梨这才冲着玉娆一个福身，从涨红了脸的李凡之径直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这，这，……”
李凡之气的紧蹙了眉头，对着玉娆抱怨道，“琪儿，你瞧这个丫头也忒放肆了些，她怎么可以……”
“还请李公子慎言，”
玉娆淡淡的打算了李凡之的话，并没有对小梨的言行做任何的评价，而是疏离的说道，“玉娆既入此门，世间也就再无陆家小姐，还请李公子慎言。”
玉娆的一句话再一次把李凡之堵了个哑口无言。
足足三息的功夫，尴尬的李凡之才跺了跺脚，脸上显出了愧疚与自责之色，“琪儿你不要这么说，都是我无能，是对不起陆老爷的嘱托，是我对不起你，我，……”
这一次，李凡之的语气里倒是带上了一点点的真诚。
只可惜，玉娆并不稀罕。
玉娆之所以肯让他进来，也是另有打算罢了。
如今，李凡之张口就提起了陆家老爷，倒是没让玉娆失望。只不过，他说的还不够，他还需要在多一点的刺激。
“李公子言重了，”
玉娆心头盘算着，压下了心头生升起的厌恶之感，依旧平平淡淡的说道，“此处不是监察御史的偏院，是为人销金的风月场。李公子花了银子才来到玉娆的面前，自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若是李公子还肯出大价钱，香妈妈哪里也许会另有安排呢。”
“表妹你、你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李凡之愕然的抬头，瞪着血红的眼睛高声质问道，“你身上流着陆家的血，你是陆家的嫡小姐啊！你、你、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如此做？你怎么对死去的起陆家上下？如何能继承陆老爷留下的东西？”
很好。
李凡之终于肯说点真东西了。
玉娆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脸上也适时的换上了一片自哀自怜之色。
“家毁人亡之际，我也想跟着爹娘去了的。可是造化弄人，偏偏留下我这副残躯，我，……”
语气哀怨，声音凄婉，满满的都是不得已，话未说完，玉娆仿佛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微微的饮泣了起来。
一边垂头低泣，玉娆一边抬起了长长的水袖，似是悲伤不已的掩面哭泣不已，但是在宽大的袍袖遮掩下，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凡之的神色，不肯放过了一丝一毫去。
这个样子才是李凡之熟悉的那个陆雪琪呢。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李凡之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虽然他的依旧带着愧疚，但是那份愧疚之中又隐隐的带上了惋惜，就如同他往常面对落入风尘的陆家小姐一般无二。
“你、你、你别哭，总，总归能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你，我……”
李凡之的嘴里干巴巴的劝着，没有什么实际的举措，也没有在提起陆老爷的话茬。
真是个不打就不肯拉磨的懒驴！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玉娆恨的直咬牙，但是无计可施，只能再逼他一逼了。
缓缓的从衣袖后面露出了小半个泪眼来，玉娆充满希冀的说，“你是监察御史家的公子，你去求求李大人，他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带我离开这里，咱们走的远远的，你今天来，就是来带我走的是不是？”
“呃、啊、我，……”
玉娆的提议再次让李凡之支支吾吾的了起来，半晌他才无奈的说道，“我、我爹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他这次肯拿出银子让我来看你，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我、我不敢再奢求什么了，你，我，……”
玉娆的心头就是一动。
竟然是那个古板的李御史让李凡之来的，这事真是有些反常哪。
在玉娆尚未正式接客的时候，那个李老爷就反对李凡之来春妙楼，现在玉娆已经正式的沦为‘残花败柳’了，他反倒肯了？还亲自拿出了银子来？
看来不光那去世了的陆老爷有蹊跷，这个或者的李老爷也是藏着秘密哪！
玉娆在心头转着念头，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顺着腮边滴了下来。
“既如此，我如今就再无路可走！索性你就行行好，给我一杯毒药，一了百了吧！”
语气决绝，不似作伪。
李凡之的身子竟然一抖，脸上显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来。
他慌乱的摆着双手，连着劝着，“不，不，不，你，你，你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