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要面子,万万容不得这事发生,只好丢了盒子,藉着称谢和田义寒暄起来。r
拨来侍候堇萱的这名下人叫婵荷,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娃,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称不上机灵也算不上漂亮。听说是学了大半年规矩这才头次拨来侍候主子,来之前,管事宫人给取的名儿叫蝉荷。r
蝉荷蝉荷,蝉在树梢荷满塘,本来也是个象征着繁茂的雅致名儿,可在堇萱听来,心头却不住犯火。r
因为缺了主子,蔷薇苑里最让人称道的风景才凋零成了半池残荷。现下要堇萱天天这么叫着,无疑是在提醒和嘲笑自己,她堇萱,做不了这蔷薇苑的主子,只配对着些已然过时的风物与景致。r
田义走后,堇萱坐在桌前发起呆来。r
那蝉荷丫头未得吩咐,进退不是,便怔怔地杵在那里。r
“你没学过侍候主子吗?”堇萱呵道,“给本姬倒杯水来。”r
蝉荷连忙点头,匆匆上前。r
想是被呵斥了一声,醒起半分,蝉荷倒过水,便主动道:“奴婢去把选侍的妆台收拾好。”说着,便要拿过堇萱放在桌前的封赏盒儿。r
“谁要你这么积极,本姬自己来。”堇萱一手按在盒上,显是不许蝉荷去碰。r
蝉荷更加不安,又急急问道:“那奴婢侍候选侍更衣。”r
“更衣?”堇萱愈加火大,“这穿得好好的,大白天更什么衣。好你个婢子,敢情是在嘲笑本姬封了位份却没有添置衣物。怎的,跟着本姬委屈你了不是?”r
那蝉荷毕竟年岁尚小,也不知应对,双目泫然欲滴。r
堇萱更是烦躁,挥手催促:“出去出去。”r
待得蝉荷走了,堇萱却是将封赏的盒子启了开来。r
她没有掂量错,里面的赏赐确是薄陋得紧。r
一副蝶形耳环,两枚洒银珠花,想是给她的。一只金制的花生,一柄玉质的如意,想是为腹中孩子祈福的。就这么几样事物。r
想起红珠册封之时,光首饰就满满六箱,还有数不清的精裁衣物和时新料子。而寒霜的场面,更是大得令人咋舌。r
可自己,无疑是这个宫里最落魄的受封者,难怪下人嘲笑。这般光景,就是自己,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堇萱默默看着,默默地想。r
可是,这认真说起来,万历做的却也是合乎礼制的。r
选侍与宫女相比,在着装、用度上本无半点区别,所不同的,只是选侍可以侍候君王过夜罢了。如此,万历自是不需再赏赐什么首饰、衣物或是料子。r
入宫之后的种种不顺让堇萱本来倔强的性子更加凌厉起来,但这种凌厉是隐在内心的,除下人外,她并不显露于人前。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低着头谦恭的走着,颇有几分李德嫔温顺的模样。r
说到李德嫔,她腹中的孩子也在这个秋季瓜熟蒂落了。r
想来郑皇贵妃家当年请的江湖术士还有几分真本事。生下来的确是个女儿,软软的、粉粉嫩嫩的一团,颇为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