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堇萱苦苦求道：“奴婢没有那般想法，实是……实是丽嫔娘娘要奴婢如此，奴婢不敢不从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r
“丽嫔？慢着！”万历沉吟半晌，扬手止了前来行令的太监，“丽嫔在何处？去把丽嫔叫来，朕要看看她又作何解释。”r
太监匆匆而去，万历不顾伏在地上的堇萱，独坐在红木圈椅上，遥望着香榻怔怔出神。r
他的神色颇显颓然，远没有一点刚才之威严，只是暗暗思索：“这宫中的女子，有哪一个是真心在意朕的啊？玄妃不愿朕伴在身旁，丽嫔也是如此，还竟敢让宫人代替睡在朕的身边。朕乃天子，这般诚心相待她们，竟也换不来她们的半分真心么？还有宫里的其他妃嫔呢，她们在意的，究竟是朕，还是朕能给的荣禄与富贵……”r
万历思索未及，却听回来的太监禀道：“启禀皇上，丽嫔娘娘不在蔷薇苑中，不知去了何处。”r
万历“哼”了一声，拂手摔了袖边的茶具，喝道：“找去！朕就在这等。”r
那太监应声而去。万历身边的田义却是伶俐地让婢子收捡了地上，又亲自端了茶水呈与万历，轻声道：“皇上，龙体为重。眼下事儿都还没清楚呢，等那婢子去穿了衣服再来听候发落吧。”r
万历极不耐烦，他心里不悦，想法也古怪得紧，嘀咕一句：“这么个下贱东西还要什么脸面，朕瞧着就这般赏给凤阳的披甲人为奴倒还合适。”r
“皇上息怒。”田义复劝道。r
万历白了一眼：“罢了，去吧。”r
堇萱松了口气，慌忙拾起地上衣物，捂在胸前赤着双足跑入帘后。r
她是个倔强性子，哪里受得这等委屈。今日不仅被万历当众羞辱，还裸着身子让一众宫人看了笑话。饶是她内里坚强，也禁不住蒙头“嘤嘤”哭泣起来。r
她想起入宫以来自己的遭遇，愈发疑惑和不甘，却是咬牙暗道：“皇上今日如此反常，不知是何原因。可不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又与寒霜那个贱人有关。”r
她不敢耽搁，穿好衣衫复又出来，瑟瑟缩缩地跪在一旁，将脸蛋深深地埋在秀发后面。r
想来是心下忐忑，思绪恍惚，耳旁竟隐隐听见凄厉的鸟叫声，似子规夜啼，又似孤雁呺鸣。子规啼本在暮春，孤雁鸣也应在晚秋，这些声音在夏末的清晨听来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令堇萱惊恐不安的内心更生无数颤抖，仿若那声声鸣叫都乃断肠音。r
不合时宜？这一夜确是挑得不合时宜。可堇萱没有法子，她内心慌张，再难等待，君王郁郁而至，她便急急而动，也顾不了去问其后因由，个中原因。r
万历为何就突然驾临了蔷薇苑，为何又对红珠生出那么些感概，红珠不懂，堇萱不知，寒霜却是清楚的。r
这一夜，寒霜与红珠歇在永和宫里，并头夜话了一宿，正是好不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