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姑正要准备歇息，正解下了外衣。听得敲门，又复出来开门。见是红珠来了，便邀了红珠在圆桌前坐下。红珠见圆桌上还放着一个竹编小篓，里面放了几团针线，还有个尚未绣完的胭脂红色。萧姑姑先自笑了笑：“宫里寂寥，闲来无事也就缝缝绣绣打发时间。”r
红珠也咧嘴一笑，开口便直奔主题问道：“姑姑，堇萱真的会被送出宫么？”r
萧姑姑点点头：“是啊，她冲撞主子，毁了容貌，还有哪一宫的主子肯要她？不会再留在宫里了。”r
红珠又道：“可是，她不同于一般宫人，她得过皇上的宠信啊。”r
萧姑姑轻叹一声，道：“皇上宠信又如何？在陶馆里你没瞧见玉颜么？她还生下过子嗣，不还是一样幽居陶馆，直至终老。”r
红珠奇道：“谁是玉颜？”r
萧姑姑道：“你们初到陶馆那日，有个散发老妇，脸上布满狰狞的疤，一直嚷嚷着要见儿子的，那就是玉颜。”r
红珠一听便想了起来，那个空荡简陋的陶馆里散发老妇的声音分外尖利，一直叫到：“萧姑姑，我儿子好吗？你快帮我禀明圣上，我要见我儿子，求求你，我要见我儿子……”红珠恍然道：“原来她叫玉颜。”r
红珠又道：“她也是得了宠幸的宫女吗，那她的儿子呢，如今在何处？”r
萧姑姑道：“生下还未足月就早夭了。她原是前朝许英妃身边宫人，生得也算标致，被先皇看中后宠幸了几日便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个儿子，倒是高兴了一阵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儿子死了，她也没得到名号，许英妃恨她挟宠成骄便毁了她的容貌送出宫外，她也就一直那么疯疯癫癫的了。”r
红珠听了，一双拳头直拍得圆桌啪啪作响，急道：“这可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皇上要宠幸谁又不是我们宫人能作主的，凭什么就要因此遭来这么大的罪？这可怎么办，堇萱真的要被送出宫吗？她太惨了，我们一同进宫的就数她年龄最小，才刚过了十六岁，不过她年纪虽小却极是懂事，如今却被弄成了这样，又要被送出宫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说着，几颗眼泪便自眼眶中滚了出来。r
萧姑姑沉默了半晌方道：“或许我们这样想罢，出了宫，反倒是种解脱。”r
红珠恨恨地道：“早知如此，在蜀中拼得一死也好过投降为奴。”r
正说到此时，外间南面幽幽歌声又起，依旧是那首《子夜歌》中的夏歌，红珠奇道：“谁在此时唱歌？”r
萧姑姑向窗外望了望，道：“是奇妃娘娘。”r
红珠又问：“怎的唱得如此凄婉？”r
萧姑姑却未作答。红珠见时辰已晚，便起身向萧姑姑告辞。r
出得门来，红珠在院中停留了半刻，便循着歌声向外走去。约摸过了三盏茶的时间，到得一处清冷院落所在。红珠停下脚步，那歌声正是自院内飘出。红珠望了望四周，暗自奇道：“怪了，萧姑姑说这唱歌者是位娘娘，却怎的住在这么个破落的院子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