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那三脚猫式的功夫哪里能及任轻扬。刚刚跃出之时尚能远远望见任轻扬的影子，待得再奔半晌，却是已然不辨东西。r
朔风怒卷的鹅毛大雪漫天倾盖下来，早已覆过了任轻扬留下的浅浅足迹。红珠茫然四顾，不知所往，只好良久独立于莽莽风雪里。r
也不知冻了多久，红珠才颓丧着回了宫里。r
出了这样的事，阖宫夜宴只得潦潦结束了。r
来收殓奇妃的宫人手脚倒快，搬来了上好的沉香木花棺，却是嫌那冷宫的院门太窄搬不进去，直将门边的土墙也削去了半幅。r
由于是依着贵妃礼制厚葬，奇妃被打扮了一番。r
宫人们用密齿梳蘸取花青油细细梳过奇妃的头发，挽成一个花髻盘在脑后，倒使那一头向来干燥稀疏的黄发有了几分油亮的光彩。奇妃的眉眼也被画过，还换上了身极为华丽的寿衣，口中含着颗拇指大的东海明珠，仰面躺在花棺中，身旁摆满了陪葬的奇宝珍玩。这等装扮之下，倒教人觉得奇妃身后比在世活生生时更加精神。r
翌日是年初一。r
由于奇妃的事，阖宫的热闹劲儿较往年收敛了几分。嫔妃们虽然心下暗暗惋惜，但却是谁也不愿在这开年之初便踏足丧秽之地，所以来送奇妃的人倒也寥寥可数。r
出人意料的是，堇萱挺着个身子却不避讳，倒是让蝉荷扶着，来送了奇妃最后一程。r
要说起来，堇萱和奇妃的交情实算不上好，她肯来，无非还是为彼时奇妃给她算的一卦之恩。r
其实，堇萱本也是不太信占卜鬼神的，她所信的，只是那个仓皇而迷茫的夜里，奇妃给予她的一点星火，几缕微光。r
所以，这时的她，也燃起了一柱星火，微微拜了一拜，呢喃道：“你说过我不会一直只是个低三下四的婢子，乘你吉言，今日我堇萱在宫中，也总算稍稍有了立足之地。只是你还要我凡事顺势即可，这话就差得远了，若不是我处处留意，时时谋划，又哪来今日的地位。可见，成事终究在人，半分也大意不得。不过，终究是谢谢你，望你早登极乐。”r
堇萱道罢，转手将香递与蝉荷。蝉荷跟着堇萱已有一段日子，较刚伺候主子时伶俐了不少。她恭恭敬敬地将香插在炉中，又拜了两拜，道了声：“贵妃娘娘好走。请贵妃娘娘保佑我家选侍生下皇子。”r
堇萱心中高兴，却不显露，向蝉荷笑道：“小丫头片子，这生男生女要一早就求，现下都这么大的月份了，男女只怕早定了，哪里作数得。”r
蝉荷吐了个舌头，道：“奴婢就觉得选侍腹中的是个皇子。”r
堇萱抿唇一笑，道：“本姬也乏了，回吧。”r
到得寒霜来看奇妃的时候，已经是这一日下午了。万历打前一晚从奇妃的冷宫里出来，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径直去了永和宫。寒霜默默陪着万历睡了大半宿，上午又安慰了万历好些时候，等到得空出来，就已是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