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敢和圣上如此说话。”田义喝道。r
万历却不愿让旁人知道其中纠葛,向田义道:“你们在外候着。”又伸手拍了自己大氅上的落雪,对任轻扬道:“风雪袭人,咱们去屋里坐坐。”r
任轻扬犹豫了一刻,还是随万历进了屋。r
万历进去,见了奇妃,便道:“媚儿,你怎的也不多生几个火炉?你素来怕冷,也不照顾好自己。”r
奇妃心道:“坤宁宫里倒是八个鼎大的铜炉呼呼燃着,皇后不同样觉着寒冷。冷与不冷,原不关炭火的事。”但任轻扬在前,她却是不愿太过责备万历,只道:“这地方本来就寒冷,再多的炉子也不济事。”r
任轻扬见了,却是接道:“真难为皇上惦记,皇上接媚儿入宫时是怎生的承诺,如今这番境地,真不知皇上如何心安。”r
万历听任轻扬仍称奇妃为媚儿,心中隐隐不悦,却又不愿发作,再看了桌上事物,显是来自宫外,想是任轻扬带来送给奇妃的,不禁皱了眉头,道:“朕不是吩咐过,你只是住在这里,一应用度仍按妃位供给。怎么还缺东少西?”r
奇妃不答,任轻扬却哈哈大笑,道:“宫中的事皇上还不清楚吗?失宠的妃子尚且不如下人,更何况还是长年幽居冷宫的失宠妃子。”r
万历更加不悦,但想到有求于奇妃,不愿闹僵,却是仍然忍着,转过头去望着奇妃,不去理会任轻扬。r
他已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奇妃了,一来奇妃不愿见他,二来没有特殊的事他也想不到这里。此时端看了奇妃半晌,他的内心忽的愧疚起来。两人毕竟有过十分美好的曾经,奇妃的明朗、爽落曾深深地吸引过他,可今日看来,那个妩媚又飒爽的女子哪里还保有着昔日的半分风采。r
她的脸色苍白,双眼空洞,一头长发也干燥枯黄不堪。想是宫中岁月特别摧残女子之故,万历竟觉得眼前之人好似年长了自己十岁有余。r
万历的神色黯然下来。想来终究是自己有愧,他似乎暂时忘却了先前的不快,半晌后却问了声:“你可愿出去?”r
万历叹息一声:“原是朕对你不住,那时朕刚亲政,根基不稳,朝中大臣还有太后都要朕杀了你,朕如此安排也是没有法子。后来你自毁双目,又不要婢子服侍,朕每每前来看望你也不允,一个人在这备尝凄冷苦楚。想想当年,朕迎你来宫里时哪曾料到会是如此的结局,唉,是朕负了你啊。”r
万历别过头,不等奇妃说话,似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地又道:“你若不愿在此呆了,就出宫去吧,朕不阻拦。”r
任轻扬听得万历开口,知道这是奇妃出宫的绝好时机,只要劝得了她,出宫后的日子定胜过在宫中百倍。他深恐奇妃想不明白,急道:“师妹,别犹豫了,出了宫我们便回闽南去,南国的冬天温暖得多,我来之前还去府上见过了你的爹爹和娘亲,他们也好生想念你。你就当出宫一趟回去看看他们可好?”r
奇妃不答,泪簌簌而下,呢喃道:“我这副模样,回去只怕惹得双亲更加伤心,不如就这么也罢了。”r
她眼神空洞,痴痴望着万历的方向,问了句:“那么,我出宫后便随师兄去了,皇上也允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