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转过弯，行至前山，道上的僧人倒多了起来。僧人背着背囊，见到熊五，纷纷作揖道：“住持好！”r
熊五抱拳道：“对不住啊，对不住大家，住持我干不了了，无相寺只得托付给了无尘大师。”又见僧人行头打扮，奇道：“哟，大家敢情是要离开？大伙儿尽管放心，熊五做的事绝不至连累大家，无相寺这么好的香火，无尘大师又是这方圆内的有名高僧，我这粗鄙的人走了，大家也不用都离开啊。”r
那僧众再一拜，只道：“寺里香火鼎盛，全赖住持经管有方。无尘大师得道高僧，佛学精湛，我辈望尘莫及，但要作为一庙住持，恐怕……恐怕……”说来频频摇头。r
一僧人接道：“住持刚走，无尘大师便说了，减少求签算卦的时候，增加开坛布经的日子，寺中香蜡、香包、法器等物让香客来人用米油等食物换取即可，不收钱银……我等出家礼佛，虽已看破富贵，可基本用度，却还是要的。无尘大师这般，我辈实是尚未达到如此境界。”r
熊五听罢，甚是伤感，只道：“如此有缘再聚，有缘再聚……”心中暗想：“红尘俗世，芸芸众生，出尘尚且不易，更何况要做到无尘。而我，又让无尘大师来主理寺庙俗事俗物，看来是真的错了啊。”r
再行得两刻工夫，车马队伍路过无相寺门前。r
众人知熊五不舍，尽皆勒马，停歇片刻。r
熊五下马立了半晌，红珠也跟着跳下马车向寺内张望。但见寺庙恢宏如昨，香客往来如织，大雄宝殿前空地上依旧团坐近百信士，听一位法师高坛布道。r
法师刚讲了个故事启迪众人，红珠只依稀听见些白骨、老虎、毒龙什么的，法师讲的什么却未听得分明。r
罢了，法师又念得首佛偈给众人：“人生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阿弥陀佛——”台下信士或摇头晃脑，或凝神细思，神态表情各异，收获感悟也不尽相同。r
站在寺门的群豪听了，也是不一样的味道。r
熊五是做了段时间假和尚的，多少闻了些真经，佛偈听来，又瞥见身旁的红珠，直感天下可为之事多矣，情爱痴缠终究渺小，不足为道，不禁暗自摇头。r
红珠初通文墨，本不懂意思，只感这句子平仄有致，似乎有些道理，但究竟哪里有道理，却又说不上来。她正待回到车上请教寒霜，抬脚时却仰头望见寺庙正殿前立着的高高桅杆，挂着巨幅五彩幡帐，晴空艳照下幡帐随风飘扬，好似自己念及任轻扬时波澜难平的心境，不禁深深为之一动。她撇下马车，转身跳上熊五骏马，高扬鞭子，催马洒蹄奔去。r
群豪不知何故，阻拦已然不及。只听红珠清脆的声音伴了马蹄远远传来：“寒霜——我不去宫里了。佛说了，更向何生度此身。想就做，我不留遗憾，你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