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月你们也赏啊？”
“总比没得赏好。”王娜珍说着，挂断了电话。
吴佳琴突然想起唐甜甜，可一想起唐甜甜，孔白森的阴邪模样立时闯进了她的脑子。她立时给李世华打电话，说她改变主意了。
吴佳琴决定戴上那三百万的项链。并不是她爱慕虚荣，而是她害怕董事长会以为她不喜欢他为她选的饰品。
吴佳珍一出大楼，就见李世华的法拉利停在门口。她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坐进了李世华的车里。
“你爸不去吗？”
“噢，我爸不去。”李世华笑地说。
吴佳琴顿时后悔去听音乐了。她之所以改变主意，就是害怕董事长有想法，现在董事长不去了，她又为什么要去呢？事实上，李德华就是因为吴佳琴要去，才不去的。
“这项链真漂亮啊。”李世华突然说，“我爸的眼光不错对吧？”
吴佳琴摸着项链，又有一种它要掉下去的感觉。
……………………
进入音乐厅，刚一坐进席位，吴佳琴见李世华掏出手机，脸色骤变。过了一会，李世华说：“对不起，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吴佳琴问。
“有人找我。”李世华说着，起身匆匆朝大门走去。
孔蓝羽立即坐在了李世华的位置。吴佳琴心想，这样也不错，并希望李世华整场音乐会都不要出现。
李世华走出音乐厅，突然停下来，又掏出手机，又打开那条短信，上面依然写着：你妈的骨灰在我这里，我们谈谈。高尔夫南面的树林里见。
他想了想，遂调出ＧＰＳ查这个陌生号。结果无信号。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从海皇宫的南门走了出去，穿过高尔夫球场，走进了树林。
他东张西望，突然感到被人捂住了嘴，随即晕过去。
李世华倒在了地上，但周围确实没有人。树林动起来，但确实没有风。天上的弯月瞬间变得苍白，隐没了阴影。
叶子从枝叶间飘落下来，如群蛾飞舞，盖住了李世华，慢慢悬浮起来，如一具奇异的棂棺朝着黑暗的深处滑去。
此时，优扬华美的音乐在大厅里回响。仿佛一对伟大的恋人化成的人鱼，在自由的大海里互诉着衷肠。随着音乐的起伏，随着节律的缓急，四壁的海葵幻境随之变化着。
……………………
在树林深处，一片空旷地，李世华双手缚在背后，侧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突然，一道光幻化成了一支手，一支银白的纤手，似月光凝聚而成。那手轻轻地抚摸起李世华的面颊，就如女人的手滑过男人的面庞，然后顺着对方的脖子而下，解开了对方衬衣的两颗扣子。
李世华突然张开了嘴，但他没有睁开眼睛，他有了呼吸，胸脯起伏起来，渐渐的，他微微蹬起双腿，随即，他皱起了眉头，嘴一张一合，呼吸更紧促，胸脯也剧烈的起伏不定……
此时，音乐在大厅里变得急骤，四壁的海葵幻境更加绚烂。人们无一不沉浸在音乐中，在脑子里勾画着各自的画面。在吴佳琴听来，那像是一对人鱼恋人遇到了鲨鱼，正拉着彼此的手拼命逃奔。
接着，音乐缓慢下来。吴佳琴回过头去，盯着孔蓝羽看。
……………………
弗雷德走进梦都酒吧，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鸡尾酒。一个女郎走上来对她献殷勤，用简单的英语问他是不是美国人。他用英语报了名字，顺便说了他在美国的住址。
女郎一脸茫然，显然，对于复杂的英语，对于复杂的英语地名，女郎是无法明白的。女郎睁着圆圆的黑眼睛，用一种恍若隔世的神情打量着弗雷德。最后，女郎用汉语问：“你不会中文吗？”
弗雷德依然用英语回答女郎，他会汉语，只是汉语很烂，在这种场合他就更不会用汉语了，请她见谅。
女郎眨眨眼睛，显然还是没听懂对方说什么。过了一会，女郎转身离去。弗雷德继续喝着酒，又一个女郎走过来，也是用英语跟他打招呼，她用英语说：“先生，你好帅，你的蓝眼睛好迷人，能与你跳一段舞吗？”
显然，这个女郎的英语比先前的女郎要好很多。
可是，弗雷德对女人毫无兴趣，无论女人们是何其的千娇百媚，是何等的嫣然无芳。对于女人，他从来没有兴趣。在他十岁后，看到男孩子在他面前光着身体游泳时，就感到心中涌起一股异流。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是感到惶恐，觉得不安。十三岁时，他竟梦见一条蛇溜进房间，爬上他的床。他向来勇敢，因此在梦中也勇敢，他一把抓住了那条蛇。不料，蛇竟变成了一个光着身体的男孩子。他还没看清那个男孩子的面容，就惊醒了。醒后，他反复想着梦，最后想起那男孩子的眼睛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至于肤色和面容，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几年后，他转到李世华就读的高中。那时候，李世华沉默不语，独来独往。每次考试挂科，有几次交白卷，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后来，他从同学的口中得知了李世华如何从一个品学兼优、活泼大方的好孩子堕落到这般光景，在惊诧李世华是富豪之子之余，他对李世华的不幸充满同情。他觉得李世华的不幸，固然有其父的原因，但最终推毁李世华的则是另一个富豪之子汤姆，以致当汤姆说李世华坏话时，他觉得汤姆的品行就像他的人一样恶心，除非整容抽脂，不然买多贵的衣服都是枉然。
出于同情，也出于对富豪生活的好奇，他试图接近李世华，找他借笔，借橡皮擦。可李世华对他的殷情毫无反应。于是他就擅自拿了李世华的笔和涂改液。几天后，他发现李世华买了一支新的笔和一瓶新的涂改液。
李世华永远都坐在课桌上发呆，如没必要，决不离桌。常常是上下一节课，桌上还摆着上一节课的书。老师们也不提醒他，即使走到他面前，也视若无睹。显然，老师们也对这个富豪之子死心了。
有一次，老师要同学们自由找伴讨论诗。他果断走到李世华旁边，说：“你觉得这首诗表达了什么？”
李世华正看着窗外发呆，突然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本能地回过头来，与弗雷德的目光相碰。
这时，他发现李世华的嘴角微翘，看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可是他的眼睛无法像他的嘴一样掩盖内心的悲伤。他喜欢看日本动漫，顿觉得李世华就像日本动漫里那些遭受诅咒，背负着命运捉弄的天使少年，他们被称为折翼天使。
由于从汤姆嘴里得知如果李世华再交白卷，他就必须离开学校，因此在下课还有十分钟时，他把选择题的答案写在纸条上，精准的丢在了李世华的书桌上，见李世华愣愣地盯着那纸团子，便心急如焚。过了好一会儿，他见李世华打开了纸团，然后转过头来寻找着投给他答案的人，很快，李世华看到了他。他赶紧指了指手表，然后伸出五根指头，那意思是说还剩五分钟了。
李世华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动笔写起来。下课铃响了，李世华还在写，直到组长收走了他的卷子。
“谢谢……你叫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李世华说话。
很快，两人成了朋友，一旦需要分组完成作业或者实验，两人总是在一块。他用课外时间帮李世华补课。但这明显不够。他提出双休日到他家去。到了双休日，李世华说：“还是到我的别墅去吧。”
进入高三，李世华的成绩赶上来了，门门拿Ａ。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好了，李世华带他出入高级场所，请他吃五星级大餐，喝顶级红酒，让他眼界大开。在兴奋之余，他却时常感到不快，因为李世华总是在他面前和女生们调情，有一次，竟当着他面接吻。他一下子怒火冲顶，冲了出去，吓坏了坐在他旁边的金发女孩子。
一次酒后，并没有醉，李世华大讲起父亲的过错，甚至提到父亲虐待母亲，自己差点杀死父亲的事。他目瞪口呆，看着李世华继续喝酒。大概是有些醉意了，李世华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笑地说：“我知道，你对我感兴趣。那么，就来抱我吧。”
当时，他只感到一道雷击中了身体。过了好久，他缓过神来，再看着李世华，见李世华嘴角勾起，黎黑的眼睛里闪烁出情欲的光芒。
这一霎那，他想起十三岁时做的梦。那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和李世华是何其相似。于是，他立即在大脑里补上了他一直不记得的皮肤和面容。这样下来，梦中的男孩子，就是李世华无疑了。
他顿时激动不已，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奇妙。在接触李世华后，他了解了一些中国文化。在中国文化里，龙是力量、智慧、道德和正义的化身，是执掌雨和大海的神明。而蛇又被称为小龙。中国人自称是龙的子孙，不知道包不包括小龙。但是，中国神话里创造人类的神明是一个叫女娲，一个叫伏羲的人身蛇尾的神明。
他看着眼前诱惑他的“小龙”，简直就跟《圣经》里诱惑亚当夏娃吃禁果的蛇一个作派。
“原来你没兴趣。”
听到李世华这么说，他赶紧靠过去，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靠，原来你什么都不懂。”李世华突然起身，上了楼梯。
他在客厅里如热锅里的蚂蚁转了几百圈后，终于来到二楼，推开了李世华的卧房门，见李世华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李世华嘴角微翘，像是一把勾子，勾住了他的心，勾着他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俯下身去……他感到李世华的脖子仰了起来，便顺着那脖子吻下去……
转眼，大学录取通知书到手了。他考上了耶鲁，世界一流学府。这样，他就不得不离开这座城市，远赴异乡求学。并非他念家，不喜欢出远门，而是他担心长假回来，感觉和李世华的关系没有现在这般亲蜜了。于是，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些东西是金钱收买不到的，比如耶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可是，他立马后悔说这话了，因为李世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中酒杯一歪，酒液正好洒在了他的耶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
他一把抓起录取通知书抖下上面的酒液，正要发火时，就见李世华急忙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推过来。他嚷道：“你的破学校能跟我的比吗？”
气消后，他推开李世华房间，见李世华在玩游戏，就走过去，大胆地抱住了李世华的腰。
“你干什么？”李世华声音带怒，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怒火。
他嘴一勾，说：“你一个月前像蛇一样引诱我吃禁果，你说我现在想干什么？”
“我可不是同志。”李世华眼睛里闪出一丝惊慌，“也不是双性恋。”
“那你为什么引诱我？”他斥问。
“我只是好奇。你走开啊。”李世华猛力推开了他，“永远滚出我的房子！”
他不甘心，将他十三岁时做的梦说了出来，见李世华露出惊讶的表情，笑地说：“上帝早就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既然你好奇，那我就让你再好奇一次吧。我保证比上次有进步。”
李世华不说话了，好像是一种默许。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李世华的腰，亲吻着李世华的面颊，然后是脖子，是胸膛，顺带拉开了李世华的睡衣带……他把李世华压在了床上，狂吻起来……激情间，他见李世华目光迷离，那迷离的目光里又闪烁着炽热的火焰。
他微微一笑，带着上帝般的眼神，盯着李世华，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华，你本是跌入地狱的天使，是我把你拉回了天国，是我弗雷德治愈了你折断的羽翼。”
“所以，你想要我的身体。”李世华侧着头，含糊地说，“要我用身体作为回报。”
“明明是你先投怀送抱。”他撩起李世华乌黑的头发，又滑过李世华微张的双唇，“不过，我确实想过，只是害怕你接受不了。你比我想的还要淫｜乱，不愧是蛇之子。”
“除了你，我没跟任何男人搞过。你完了没有啊？我累了。”李世华圆睁双目。
“我爱你，华。”他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捧起李世华的面颊“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我们应该考进同一所大学，至少继续在同一座城市。华，如果你更努力，少玩些女生，你应该能进耶鲁……”
“因为上帝知道我不是同志！”李世华突然推开了他的手，坐了起来，一脚蹬中他的小腹。
他疼得翻身摔在地上，嗷嗷直叫。
每次放长假，他归心似箭，并不是他多想家，而是他想尽快见到李世华。有一次，李世华带着宋雨来机场接他，令他大为不快。当李世华告之宋雨是他的女友，而不是马子时，他一把抓住李世华的手，生气地说：“华，你嫌你爸的钱还少啊？还找个银行行长的女儿。”
“你懂什么？”李世华甩开他的手说，“有一百的人想做两百的生意，一千的人想做一万的声音，有十个亿又怎样，谁嫌钱多啊？ ”
“你家公司是不是遇到问题了？”他急急地说，“就算遇到问题，还有别的解决方法，你不能为了解决问题找个银行行长的女儿搞。万一引火烧身，有你和你爸受的。”
“她很爱我的。”李世华说，“我为什么不顺便利用她？”
“要是宋雨知道你利用她，那你别想轻易甩掉她。她那种女人很自以为是的。”
“我现在只想甩掉你呀。快离开我的房子，宋雨马上就来了。”
几年光阴转眼即逝。半年前，他和李世华做完私事，李世华突然告诉他他要回中国任职总监。这使他如遭雷殛，脱口说：“你们不都是美国人吗，为什么总呆在那个集权国家？”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我爸去。”
他心烦意乱地想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中国是无产阶级专政国家，你和你爸属于资本家性质，因此美国国籍对于你们而言就相当于游戏里的护身符。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的国家除了一党专政外，和美国没什么区别了啊？社会主义国家，都疯了一次，认清某些不可逆转不可抗拒的规律后，纷纷转向了西方。”
“中国和美国区别大得呢。只是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就像新闻里的中国街道和美国街道除了人种，都差不多一样。”
“但比朝鲜好多了。至少你们换人，朝鲜连人都不换，至少你的同胞有很多自由，吃肉的自由，赚钱的自由，上网的自由，出国的自由，淫｜乱的自由，还有骂政府的自由，传闻朝鲜连吃肉都要批示，必须每天对着伟人像哭三声，以表忠诚；满大街还贴着你的国家五六十年代的“某某万岁”，“打倒美帝”，“宁饿死也要解放全人类，唾弃资本家”的标语；如对政府有不满，那就是叛国罪，枪毙。所以朝鲜人民一听到他们主席的名字，只有发自内心的热泪盈眶，当他们的主席驾崩，他们更是哭得比死了亲爹娘还伤心。现在，你们中国人提到你们的主席还哭吗？不骂就已经对你们的主席是莫大的肯定了。”
“哇，我们要分手，扯上政治干什么？反正我要回中国。我很高兴回中国，因为可以彻底甩掉你了。”
“我很想知道，”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当初是哪根脑筋抽了，想要引诱一个男人上床？”
李世华凌厉地瞪着他，说：“如果我告诉你了，你是不是死心了？”
他不回答。因为他不确定他会不会死心。
“因为我发现你是同志，然后我就很好奇，跑到网上搜，搜着搜着，就搜出几篇双性恋的文章，然后我就看到这样一篇文章，它的标题是‘人人都是双性恋’。”
他眼睛一亮，说：“说什么？”
“你自己去看啊。性学家鼓励人们尝试不同的感觉。还说，喜欢就想拥有，是人的天性。怪不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混乱了，性学家功不可没啊。”
他笑了，手伸过李世华的脖子，搭着李世华的肩，温柔地说：“华，性学家说得对，喜欢，只要不妨碍到他人的幸福，损坏他人的利益，为什么不可以拥有？爱，本来就没有错，更没有男女之别。相反，爱能抚平人们的孤独，融化内心的悲寂，点燃生命的意义。据一项调查，各国监狱里一半以上的人们都是同志。在所有国家，凡采取封闭场所训练，男女有别之地，同志也高得惊人。在遥远的古代，很多将军鼓励士兵们彼此相爱，尤其是斯巴达人。斯巴达人认为士兵们会为了救爱人而变得更勇敢，为了在爱人心中留下英勇形像而奋不顾身，英勇杀敌。在古希腊，男人与男孩的爱和跟男女之爱一样倍受赞美。宙斯迷恋特洛伊王子的美貌，将他带入天国，赐予他众神之爱；太阳神阿波罗因为一个美少年，与风神竞技，结果掷向天空的铁饼砸中了美少年的头，致使死亡。悲伤的阿波罗捧起少年的身体，将他化作了风信子。”
沉默了很久，李世华若有所思地说：“噢。真美。”
“你的好奇心，没有转化成对我的爱吗？”
话音一落，他见李世华狠狠地盯着他。
“真希望你是朝鲜人。”他喃喃地说。
“你什么意思？”
“朝鲜那样的牢狱国家，凡跑出来的，都不会愿意再回去了。”他说，“在文明国家，监狱都比朝鲜有人权。朝鲜那叫集中营。”
“如果我是朝鲜人，我和我爸会有机会来美国吗？只要我们有这个行动，早抓起来枪毙了。”
他眯着眼睛笑了，说：“是啊，你要是朝鲜人，也不会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健硕，这么高大。据说朝鲜人都面色发黄、营养不良，比他们的同胞韩国人矮多了。哎，什么时候回中国啊？”
“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