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雪觉得气氛很诡异。r
偌大的殿堂里设的膳桌却并不大，上面用银光闪闪的盘子摆满了山珍海味，但是桌子旁边只坐了三个人——苍玥王、月华，还有她，因此四周就显得空荡荡的，她连手指都不敢轻易动一下。r
见流雪有些局促不安，苍玥王温雅一笑，开口第一句话却不是对月华说的。“流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r
“是。”虽然俊美得无法无天的苍玥王没有疾言厉色，但是流雪知道事情肯定和圣女什么的有关，也不敢表现得太熟络，只得低头应答。r
“上次一别，姑娘能够化险为夷，孤就觉得是吉人自有天相，岂料比起吉人，姑娘更是天相。”苍玥王淡淡地说着，像是说笑，流雪却听得字字惊心，不知道要怎么回答。r
“你可知道，孤为何要召你进宫？”r
明明是一片平和，苍玥王的话听起来也像是嘘寒问暖，但是偏偏让人感觉紧张兮兮，怎么做都不是。这种感觉还真是别扭。流雪咬咬牙，决定豁出去算了。r
她仰起头，眨着水眸看着苍玥王，一如从前。“我想，总不是只为了让我用膳。”r
月华和苍玥王都没料到流雪会如此直率，不由得都是一怔，苍玥王随即抚掌大笑，弄得流雪莫名奇妙。r
“大王，可是我说错了什么？”r
苍玥王停了下来，略微思索，笑道：“错，倒也不错。”r
什么错也不错？这玩的是哪门的文字游戏啊？r
流雪把苍玥王的话想了两边，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她连忙摇摇头甩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抿抿嘴看着苍玥王。“大王话里有话，恕流雪愚钝，百思不得其解。”r
苍玥王又是淡淡一笑，看看流雪，却也看了月华一眼。“你这丫头也是有趣，难怪华儿对你这般看重。既无错，自然不必再错；若有错，又何妨将错就错。”r
“父王，您是说……”r
月华显然是听出了苍玥王话中的意思，面露喜色，却因为苍玥王递过去的一个眼神而停了下来，笑着看流雪。她那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会得出什么答案呢？他可真是期待。r
好嘛，居然又开始打哑谜了。这真的不是这两父子的饭前例行游戏吗？不过，就算是打哑谜，也不会是没有根据的，那么假如说，这个谜的出发点是关于圣女的话……r
“大王是说……不论有没有错，都是可以转还的，所以无所谓错？”r
苍玥王闻言看向月华，两人相视而笑。r
“正是。”苍玥王终于说了一句明白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意思。但他接下来的问题却又让流雪开始犯难了——“对于东皇圣女，你怎么看？”r
“我……”r
果然苍玥王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把她叫进宫的嘛。虽然她知道有东皇圣女这么一回事，但是这些都是月华告诉她的，没有真正受到这里传统文化的熏陶，也只能是一知半解，哪说得出什么真知灼见。r
月华见身边的人儿蹙了眉，知道她又为难，不禁心念一动，在桌下悄悄握了她的手。r
察觉到指尖漫过来的温度，流雪不由得一怔，却又不敢在苍玥王面前明目张胆地去看月华，只得捏紧了拳头。r
如果是月华的话，他会怎么答呢？r
月华说，传言得花音者得天下，但是他却又呵斥云英和琥珀说是一派胡言。月华虽然对人冷漠，也经常喜欢乱来，却还是有分寸的，那时候该不只是一时气话……r
流雪终于抬起头与苍玥王对视，神采奕奕。r
“大王，传言说，得花音者得天下，但是流雪却觉得，此言未必是真。”r
“哦？”苍玥王似乎有些意外，继而笑道，“姑娘有何高见。”r
“高见不敢当，流雪只是觉得，这里尚有疑点。”r
“愿闻其详。”r
“但凡真言高论，总有出处，或是古籍记载，或是真人所言。然而，古籍再考据也恐有纰漏，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此二者尚不能全信，又何况是这种无凭无据的传言？无根无本，无异于市井流言。”r
月华听得心下一惊，暗叹这丫头竟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喜色不禁漫上眉间，望着流雪笑起来。而这一番流露全然落进苍玥王眼底，沉静倾听的王者不知不觉微扬了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