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月华见状不由怔住。r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时候了。”香寻的神情像哭又像笑，她俯身扶住桌角，抹掉唇上的血，用一种渺茫的目光望着月华，眉眼微弯。“可是月华，我最最不想的，便是死在自己所爱的人手上。”r
再一次念了这个渴盼的名字，却是执著无比。r
“我只是……我只是……”香寻脚下一软，瘫下身子，却是卧进了那个她几乎不敢奢求的怀中。r
“别说了，御医马上就到。”r
香寻却是抬手抓住了月华，摇摇头。“我喝的，是九瓣莲的解药，本就是……以毒攻毒，此毒……无解。”r
“你又何苦如此？”r
“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到底占有多少位置。无论如何，都想……知道……”r
她并不是不知人心曲折，怎会不知道那个素不相识的白璃极有可能在利用她？r
她也不是不知月华英明过人，怎会料想不到自己有被看破的一天？r
但即便白璃真的是在利用她，即便月华也在故意同她周旋，那又如何呢？她若不遂白璃的意，她若不自投罗网，那么花流雪就会顺顺利利地嫁给月华，而她，则永远无法知晓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r
在他心里，她到底是什么？r
为了花流雪，他可以假意和她假戏真做，为了花流雪，他可以答应她的条件换取解药，那么是不是为了花流雪，他可以将诺言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对她狠下杀手呢？r
在他心里，她是不是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r
她想要知道答案，不惜以生命为代价。r
白璃建议斩草除根杀掉花流雪，她同意了。她并不是非取花流雪性命不可，她只是想知道，在月华知道她对他至爱之人做了这样的事之后，他会如何待他。r
花流雪若能活着，她可活可不活，活着也是受他疏离，生不如死，但花流雪若真的丢了性命，她也必死，即使他不杀她，她也已经无颜对他。r
在一开始，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r
可是如今他对她说，他没忘。r
死而无憾。r
“香寻……”月华抓着香寻肩膀的手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力道，感受到她体温的流失，心口很闷。r
她对他，不可谓不重要，否则在一开始，他不会只是小心试探。爱慕之情虽论不上，她却也是个红颜知己。他一直深信她，她却这样地背叛他。如兰柔韧，却也如竹果决。r
流雪已经离他而去，如今她也要走了。r
为何上天要这样待他？r
视线开始模糊的香寻看见他眉间的怒意被冰霜覆盖消融，冷硬的眼神里划过一丝黯然。r
她说花流雪伤了他，其实自己岂不是伤他更甚？r
她害死他心爱之人，却让他无从报复，她让他想起自己的承诺，却无法兑现。r
当年她倾一己之力救他，今日她耗尽心力逼他。她一步步地逼他做出抉择，一步步地伤他于无形，自己这条命怕是也不够偿还了。r
他的心意，如今她看得很清楚了。r
“殿下，对……不……起……”r
香寻已然气若游丝，她抓着他的衣襟，勉强地贴到他耳边动了动唇瓣，最后的话音淡淡地从唇边滑出之后，沉沉地闭了眼。r
再没有什么眷恋了，她只要把自己罪孽带往黄泉，然后或是被打入地狱遭受折磨，或是来世做牛做马偿还，她都绝无怨言。r
她没有后悔那一年自己救了他。r
至死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