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一个宽大的后背挡在我身前,嬷嬷在后面一推,我身体就往那个背扑过去。
我揉了揉鼻尖,眼里都泛起了泪花,这个嬷嬷太能记仇了,我不就是没听她话嘛,至于那么仇视我么?
“现在的奴才好大胆,连主子也敢欺负了。”银儿扶着我坐在马车里,小声冲站在外面的嬷嬷嘀咕了一声。
“算了吧,别跟老人家计较。”我继续揉着鼻尖,按住银儿的手。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宫道上,车轮过处,响起闷闷的碾压声。
我抓着衣袖里的那块珊瑚枝绢帕,手心里泛起湿意,心里也闷闷的,其实我还是挺害怕的,害怕如迷雾一般的未来。
马车很快行驶到集贤殿,我在银儿和嬷嬷的搀扶下小心下了马车,入眼处除了地上的灰白色地砖,就是一片艳红,什么也看不到。
整个过程,我都是跟着礼仪官的提示和嬷嬷的指导行动。
最后,一双青缎大靴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好奇的睁大眼睛去看。
“公主,拉好彩头,一定要拿稳了!”嬷嬷在我耳畔提醒。
我看着手里的红绸,心下一阵好笑。
“银儿,刚刚二皇子给我梳头时是不是忘了念什么?”我偏头凑近银儿。
银儿矮着身子看着我问:“忘了什么?”
“什么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那个呀!”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银儿没有回答我,身体刷刷站直。
我有些好奇,一双修长洁白的手就伸向我,手心带着温润的感觉,心里也跟着激动下来。
我浑身一震,这个薄夙轩,也太开放了吧!
温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鲛人族三皇子薄夙轩,今日带着整个鲛人族的诚意,来向夏安国女皇陛下请求带走阿萝公主。”
我吸了一口冷气,这薄夙轩,竟然是鲛人族的三皇子!这些,我可是从未听人说起过,就算母皇,也没有提起过,当初说鲛人族的皇来见母皇,后来这事也被母皇压了下来,宫里也没有人传,估计,传的人都已经从这个皇宫消失,或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吧!
看的出来,在母皇心里,不屑与鲛人族有联系,又不得不这样做吧,否则怎么会在成人大典上后就对我百般疏离,甚至很少愿意见我了呢?
“朕今日便把朕唯一的女儿送到你鲛人族的手上了,我不管你带着什么目的要娶她,但是将来你若胆敢伤害她,朕定然不让你鲛人族好受。”
高高的皇位上,传来母皇冰冷颤抖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愤怒。
其实,母皇还是爱着我的。我在心里小声安慰自己。
鲛人族中,只有地位低等的才会给他人下跪,所以薄夙轩站在我身边许诺母皇好好照顾我,我就那么静静站在他身边。
整个过程,跟那日成人礼时的程序差不多,只是我头上多了笨重的凤冠和碍事的盖头,所以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得像木偶一样任由别人摆布,待到一切结束后,已是黄昏时分,护卫队将我们直接送回了云台山上的浅萝宫,这也是我第二次到这里,第一次是在遇到国师后母皇带人来扫尘。
山上的夜很凉,夏安国有个习俗,据说家里嫁女儿,母亲和父亲不能送到门口,否则女儿婚后会变的不幸,所以母皇和父亲在宫里设宴,只由苏慕寒和苏慕宸来到山上的公主府。
之后的一切我都不关心,母皇说这个公主府虽然名义上是公主府,但好歹薄夙轩也是驸马,所以财产就当夫妻共有,这里的宴席就用来款待鲛人。
好吧,我的也是薄夙轩的,那么薄夙轩的自然也就是我的,当然了,只有这个公主府和浅萝宫,苏慕寒送我的山庄我可不能再让他分去了。
我裹着嫁衣坐在床沿,看着外面的夜色,肚子里一阵咕咕叫,头上的凤冠压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嬷嬷一直在旁边提醒我不能动,不能拿下凤冠,不能拉开盖头,不能喝水吃东西。
“嬷……嬷嬷,我真想喝水了,否则我怕是要被渴死了。”我扭着身体,压着嗓子,委屈道。
“呸呸呸,公主,话不能乱说,这新婚大喜之日,可不能提不吉利的话。”嬷嬷啐了几口,怪我乱说话。
我隔着盖头无奈仰头翻白眼,老古董们总是那么迷信,随便说句话就是不吉利了,那我每天骂人是不是罪大恶极了?
“公主,你先忍着片刻,银儿估计驸马很快就回来了,驸马一回来,银儿马上给公主传膳。”
银儿说着,就伸手来为我按摩,力道很合适,我舒服得直想睡觉。
嬷嬷在旁边嘀咕着我不听话,经她那么一念叨,我的睡意一时更浓,眼皮直往下垂。
睡了很久很久,我是被渴醒的,头上的东西已经被人取下来了,脑袋轻松的不得了,只是脖颈有些酸痛,屋子里很静,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揉着脖颈唤了声银儿,却没听到银儿回答我。
屋子里燃烧着红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白羽花的清香,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抬脚就往外屋走去。
隔着红色薄纱,我看到一身喜服的男子正坐在圆木桌旁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满头的青色被一块红绸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随着他手的晃动而在肩上摩擦,发出唰唰声。
“薄……夙轩?”我隔着纱帘轻轻唤了一声。
他慢慢转过身来,左手握着一只白玉杯,正皱着好看的眉毛,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撇了撇嘴,提着碍事的长长裙摆走到薄夙轩身旁坐下,看着另外一只玉杯说:“喝酒也不叫醒我?”
薄夙轩扬起白皙的脖颈,将玉杯送至唇边,喉结上下滚动,从喉咙里逸出低沉的笑声,说:“我见你睡的沉,就帮你把盖头和凤冠取下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你自己就醒了。”
我嗓子干的冒烟,挽起袖口,拿起酒壶来倒了杯酒喝下,微凉的酒顺着喉管滑下,我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时,胃里传来小声的响声。
我尴尬的放下杯子问:“你的族人都安顿好了吧?”
薄夙轩放下杯子笑着点头,伸手拍了几下,外面马上有人推门进来,几个穿着浅粉色宫装的女子拿着托盘进来,每人的托盘里都摆放着几盘精致的小菜,浓烈的菜香味引得我直流口水。
“来,知道你饿的不轻,我早叫人准备好了饭菜,来,快吃吧!族人们来的较少,早已安排妥当。你也该知道,鲛人不能离水太久。”待宫女们放好菜,薄夙轩一手拉着袖子,一手给我夹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