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薄夙轩是个比较讲究生活情调的人,比如,此时我们正面对面,坐在河心的一个画舫的二楼饮茶。
带我出门后,薄夙轩直直往河边走,河边停着一个很大的画舫,其实把河称作江、把画舫称作客船更要贴切些。
我和薄夙轩两个人上了画舫后,在一个青衣女子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里,那个包厢布置得素净雅致,丝毫不如我当初看到的秦淮河上的画舫那般装饰华丽。我心里微微有些遗憾,看来这画舫,也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美好嘛,在这里,没有美艳的歌姬,没有婉转的歌声,更没有才子佳人吟诗作对,有的,只是楼下昏昏欲睡的船家和我对面那个长相妖孽的家伙。
吃过饭,我静静地喝着茶,见薄夙轩想事想得入神,就起身到外面去看风景,原来,他所谓的看风景,就是要我来陪他喝茶。
远远从河心看去,河岸沿途都是人家,那些房屋枕河而居,白墙青瓦,雕梁画栋,尖尖的檐角高高翘起,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是花团锦簇,就像是我从以前去过的江南小镇。长长的河岸前部砌着墨色的石头,长长的杨柳枝垂入水中,清风吹来,柳枝摇碎了粉墙黛瓦和河岸行人映入水中的倒影。
远处是黛青色的群山,近处是笼着青烟的河面,我突然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感受,这个场景,要是我手里有相机,非要拍一张寄回去给我外公的好友,也就是我们那里有名的水墨画大师于泽山老先生,请他为我画一幅水墨画。
“其实白日里没有晚上热闹的,晚上这里会举行游诗会,还有美食选拔大赛,以及歌舞比赛。”不知何时,薄夙轩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温润的嗓音让我心不由得一跳。
“你……”正当我要问薄夙轩为何不在晚上带我来时,我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整个身体突然失重,急速下坠。
只听见“扑通”一声,漫天的冰凉向我卷来,我伸着手,来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绝望地看着薄夙轩,只不经意间,我似乎看到他唇角的一抹戏谑。
水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呈张开姿势往下落,然后绝望地看着头顶离我越来越远的阳光和嘈杂的人声。
从小我就怕水,因为某次爸爸带我去游泳馆,却不想我竟溺水,后来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周都无法开口讲话,那件事就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以至于后来我再不敢下水。
身体在缓缓下沉,但我眼睛和脑袋却越来越清明,我能清醒地回忆起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能看到水里的鱼从我身边游过,甚至,我看到了脚下渐渐接近我的黑暗,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这条河,难道是无底河么?
很久以前,我听说,人在将死时,就会回忆起以前的种种,而身体也会通常做出些反常的反应来,奶奶说,那是回光返照。
薄夙轩,你会来救我么?还是你的目的就是让我永久沉睡在这清溪河底呢?
胸腔中没有传来意料中的窒息感,反而我的视线与头脑越来越清醒,我的脑袋里似乎有一个无声的提示:我该摆动着身体向上游去。
我用口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方向。缓缓划动双手,同时双脚也轻轻地蹬了一下。
在掉进河里时就披散开得头发轻轻地从我眼前浮过,方向是向下的。
嘿嘿,有门!我激动地咧嘴笑,这一笑,我马上被涌进嘴里的水呛得不好了。
舒缓了下,我又试探着划了几下,心里暗自邪恶地发誓:薄夙轩,看来你要失望了,本姑娘福大命大,穿过来没被人害死,落单没被狼叼走,掉进水里还淹不死,等我上了岸抓到你,看我不整死你!
我拉了拉衣袖,想要把衣袖扎稳,免得游水时被妨碍到,可是我袖子里猝不及防地掉出一样东西来,我一看居然是薄夙轩让巧云交给我的那个小盒子,连忙伸手去捞,这一挥手,带动了水流,那盒子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河里沉下去。我咬了下牙,反正我在这水里淹不死,就把头换了个方向,往那盒子游了过去,拿到盒子,我好一并去找薄夙轩算账。
总之,我现在就是想把账全算在了薄夙轩头上。
离盒子越来越近,我小心翼翼伸手,然而我想不到的是,就在我要抓住盒子的一瞬间,那盒子突然自己打开了,一时间白光大盛,我都能清楚地看到河底的沙土。
我惊异地看着那团白光,生怕它跑了,可是一转眼,那道光直直地冲我飞来,一眨眼就把我笼罩住了。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入眼处全是刺眼的白光,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能呼吸了,就像是在陆地上那样,身体的不适感也没有了,甚至内心的恐惧,也全部被白光驱赶了,全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只是左边心口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攀附在那里,有些滚烫的感觉,那感觉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难道薄夙轩事先知道我今日要溺水,所以提前为我准备了这个东西?我贪婪地呼吸着,然后在心里暗想。
我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该往上游去,还是往下游去,于是就贪婪地呼吸着那团白光渡给我的空气,嗯……那空气中有薄夙轩身上淡淡的清新味。
天哪!这样会不会怀孕?猛然间,我的脑袋里突然窜出一个可笑而又恐怖的想法。
前些日子我在朋友的推荐下下载了一个名叫《中国历史全知道》的软件,而我在来到这里前,刚好看到《玄鸟生商》那章,说商人始祖契的母亲简狄就是因为在出行时食了一颗玄鸟(燕子)的蛋而生下他的。
要是我真因此怀孕了,会不会生下个怪物?或是一个天才?
我甩开脑袋里恐怖的想法,张大了嘴巴使劲呼吸,猛然一股水就涌入我的口中,胸腔里忍不住隐隐作痛。转眼,那团白光突然淡了许多,朦朦胧胧的。我的腰间突然被什么紧紧揽着,我眯着眼睛看去,薄夙轩那张绝美的容颜就在我眼前放大,眼里带着一丝笑意,整个人渐渐贴近我。
他这是要干什么?我鼓着腮帮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薄夙轩,他难道想要……
我的头猛然往后仰去,嘴里的水和空气全部往薄夙轩脸上喷去,带动的大量气泡挡住了我的视线,突然,我的腰被狠狠一带,一个温热的物体就贴到了我的唇上,我全身的感觉似乎都集中在了唇上。
我死死咬着牙齿瞪着薄夙轩满是戏谑的冰蓝色眸子,然后他把眼睛眯上,强行撬开我的牙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