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珠帘,跟着父亲走近了内殿,担心着母皇的病,为何父亲说不需要请御医呢?
父亲将母皇放在床上,为母皇仔细的拉好被子,接着就坐在龙床边开始把脉。
我一直都不知道,父亲不仅字写的好,画画的好,他还是一位很好的医者,只是这些年呆在这皇宫里,便没有了展现的机会,寻常宫里的人生了病都是招太医来看,谁敢不要命的去找皇夫帮忙看病呢!
我站在一旁,其实已经是心急如焚,可是看到父亲面色平静的样子,就忍住没上前去。
母皇之前的身体一直很好,也没有听说她患了病之类的,所以我很是担心,这是古代,要是生了严重的病,一般都很难治愈。
“阿萝,你过来。”
我不记得我站了多久,直到站的腿脚发软,父亲才把我叫过去。
“父亲,母皇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我靠近龙床,低头看着面色缓和了不少的母皇。
“你母皇没事,她……她只是太累太辛苦了。”叹了口气,父亲起身擦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对我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记忆里,他似乎从没有这么慈爱的对我笑过,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转身倒了杯茶递过去。
“可惜了都是女儿身……”我转身那瞬间,分明听见了父亲的低语。
我想摇头叹息,女儿身男儿身,不都是一样么?
父亲让我先在这里陪一下母皇,他自己便离开了,看着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我的眼角再次湿了。
我今天是怎么了?从看到母皇和父亲开始,我心里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看着母皇的睡脸,我突然有些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母亲来,也不知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我都消失了几个月,他们会不会已经习惯了呢?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也就越来越沉,我轻手轻脚的脱了鞋子,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一觉睡的很香,我是被母皇的咳嗽声惊醒的。
我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母皇正把一块沾染着刺目殷红的绢帕往袖子里塞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我的眼皮跳了几下,闭上眼睛,假装翻身。
“阿萝,醒来了没?醒来了就陪母皇说说话吧!”母皇温热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
“母皇……”我假装才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
她肯定是不想让我看见她绢帕上的血迹。我在想,到底什么病,才会导致咳血呢?就我那少的可怜的医学知识里,我只知道肺癌好像是会咳血的,难道……
我捂着嘴巴看着母皇,看她刚才昏迷前的样子,并不像是肺癌的表现啊!
“阿萝,陪母皇说说话吧!咱们母女两好久都未在一起静静的说过话了。”
“嗯!”我点了点头,将身体往母皇的身体靠近一点,她伸手将我轻轻抱住。
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母皇轻轻开口:“阿萝,母皇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却找不到人说,你听母皇说好么?”
我眼角一酸,动了动嘴唇,轻轻点头,不敢再开口,要是再开口,泪水就会忍不住流出来了吧!
母皇啊母皇,你为何会如此令我心疼呢?
母皇伸出一只手放在我头顶轻轻抚摸着,轻轻的笑了一声,开口说:
“很久很久以前,我才十岁,一次出游,遇上了一个类似于道士的老者。那老者一身仙风道骨,面貌慈祥,给人一看就是很好想与的人,可是他说出的话也忒不中听。当时他明明知道我是公主,可对我丝毫不尊敬,总是丫头长丫头短的叫我。
他指着还没懂得人情世故的我说,这个丫头一看就是君王之相,身份尊贵无比,但是可惜了幸福来的太迟太短。阿萝你说他这不是在诅咒我么?当时我脾气不是很好,差点就气得跳起来扯光他的白胡子。
那时的我和现在的你可真像啊,那时的我不信命,可是当捧着父皇遗诏坐上那个冰冷的皇位后,我才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命运那么一说。我爱的人不爱我,我的心疼了二十几年,如今终于是要结束了。”
我在母皇怀里点了点头,说道:“母皇没有空等,父亲他……他其实也是爱你的,只是你们都太过倔强,骄傲着自己的骄傲,才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母皇的手停在我的头顶,轻声道:“也许是我太过计较了。”
我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母皇的话,不是都说了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么?如果我是她,我恐怕会做的更为过分。
“阿萝,母皇真的不希望你再走我走过的路,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这条路有多苦,可是我又害怕命运……很害怕啊!那个道士在离开前说,不止是我,连同我的子女,都必须还有一个人会走上那条不幸的道路……你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看着你们活得不幸福呢?”
头顶传来母皇的抽泣声。
“母皇,那个道士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我移动着身体,努力让自己对上母皇的眼睛。
母皇摇了摇头,表示她不想说出来。
我轻叹了口气,说道:“母皇,阿萝都已经那么大了,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不想再活在母皇的庇护之下。”
“傻孩子,你这样,叫母皇如何忍心?如何忍心?”母皇抱了抱我的头,擦了下眼角,盈亮的眸子直直看着我,说:“如果母皇将来欺瞒了你们兄妹,阿萝要记得,母皇都是为了你们好。你的哥哥们年纪虽大,心却从未放在这天下,母皇如今这样……也是有心无力。阿萝你实话告诉母皇,你对皇位可有意?”
母皇坚决的态度,让我不能拒绝。
看着母皇的眼睛,我身体本能的开始发抖,这个眼神,明明是在面对朝臣时才有的眼神啊,这个眼神,只属于一个帝王,坚决、冰冷、不容忤逆。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此时陌生极了的母皇,使劲摇头,她怎么会觉得我对皇位有意呢?我只是想要为她做点什么而已,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母亲那么劳累。
见我摇头,母皇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浮起笑意。
我心里一阵后怕,果然,母皇在试探我。
后来很多次我都会想起母皇在跟我谈到皇位时的表情,那种表情我自己脸上也有过。虽然我不曾有意要得到它,可是得到了便会战战兢兢,不止为权利,还有为心里渺茫的希望,得到皇位,便是得到了整个天下,有了这份权利在手,就可以去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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