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湾地处湘黔两省交界的大山深处,只有五六户人家,很适合小股部队的隐蔽。黄俊岱决定在此休整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的思想发生了重大变化。他已看不到自己的前程,加上弟兄们的亲人被关的关,杀的杀,他们的情绪和他一样,也很低落,一种从来没有的失落感、悲观情绪袭上了他们的心头,他们成了一群丧家之犬。
怎么办?今后的道路该怎么走,曾经十分坚强的黄俊岱,此时也已被他的悲观情绪控制住了。对于身边这支队伍的何去何从,他做了一番激烈的思考,他想到了放弃。他把傅太和、吴玉哥、杨山巴、唐老实等几个得力的弟兄召集在一起,对今后的出路做了一次商议。黄俊岱问道,各位弟兄,我对现在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厌烦到了极点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请大家来,商量商量。
傅太和发现黄俊岱的情绪很低落,就劝道,四爷,当官是一辈子,当土匪也是一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是常说,天阴总有天晴时吗?我们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的。
黄俊岱叹了一口气说,你看看当年,我们在大由乡山神庙拉杆子造反的弟兄,现在还有几个?杨大哥去了,覃老弟、钟老弟也去了,20多个一起造反的弟兄,只剩下你我两个人了。现在的弟兄们和我们在一起,谁也看不到什么前景。我本想好好把婆婆庙经营下去,怎奈我们的力量太弱,这一次,秦镜、吴君庭把我们的家都毁了。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对不起大家。我是不知怎么办才好啊。
吴玉哥看了看黄俊岱和傅太和说,两位大哥,日落西山,水流东海,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怪不得大哥你们。弟兄们跟你出来混世界也是自愿的。哪一天我们不是在这个坎坎上过?我看,只要我们好好合计合计,四爷,您带着弟兄们在这广阔的湘贵边境上纵横驰骋,哪里没有我们吃喝拉撒的地方?
黄俊岱说,这些年,我们哪一天不是在这大山沟里窜,又窜出了什么名堂?对这种生活,我已是十分地厌倦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打打杀杀混下去了。
傅太和说,鼠有鼠路,蛇有蛇路,我们生成就是靠山吃饭的人。我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命运。过来,我们想下山,想不这么干,可是政府不让不容,硬把老子往山上逼。不当和尚,不知头冷,可当了和尚,这一辈子就脱不了佛了。我不想下山去,也不想解散队伍。我们若散了伙,就是自寻死路哇!
唐老实说,前些年,四爷带领我们在甘棠、坳上一带通行无阻,好不风光。今天怎么就走到这种地步来了,我认为就是听了官府讲鬼话,招什么安,是被他们招安害了的。
黄俊岱苦笑了一声,他想也是,唐老实说得对,自己确实就是被这招安害苦了。若不想招什么安,干自己的,也许早就打出另一片新天地来了。还是自己的能量不行啊。他认为错在自己,更对不起死去的、活着的这些弟兄。于是说,我是不想干了,心中很烦躁,很疲惫,只想到哪里去好好地睡一觉。
傅太和看了看心情很悲观的黄俊岱,轻声说,四爷,你要是感觉太累的话,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我们再作打算。
黄俊岱说,我们在这里呆了几天了,我的身心都十分疲惫,不是休息不好的问题,是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啊。人活在世上,总要见到一线光明才好,否则就没有目标,就会迷失方向,就会失落。我现在就是被陷在了这一失落的绝境当中,我自己都没有信心,不知下一步是否还能缓过这口气,爬过这道坎坎。
很少说话的杨山巴也开口了,他说,四爷,天落下来当被子盖,想那么多干什么?人死卵朝天,不死就过年,当土匪,还有什么想不开呢?
大家看了他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