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并未明白我是何用意。
当我第二日将那日落美景的画卷送于她手中之时，她有一瞬的震眩。
那是我要小顺，把袁府的画师找了出来，特将此景画了出来，那画栩栩而现。就如昨日的美景重现一般。
袁府倒底是个大家府院，画师自然也是有的。
我望着久久未言语的燕儿，淡淡的扬起一抹欣笑。
“妹妹，谁还能说它是遥不可及呢？只要有心，它就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她迷惑的低喃这几个字。
尔后扬起微诧的眉。
目露凄婉的对我说：“姐姐，或许我的比喻并不贴切。”
我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我灌输的这些思想，是需要一些时日来消化。
“妹妹，我们出去走走吧。你总闷在屋子里，身体呼吸的都里屋里这些空气。咱们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的氧气。给自己醒醒脑。”
“新鲜的氧气？那是什么？姐姐？”
我不由得笑了。倒忘了，她并不知道何为氧气，何为氢气。
“就是让心情舒服的一种东西。走吧。”我拉着她走了出去。
亭院内的积雪已然被清理。只是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走上去，仍会咯吱咯吱的轻响。
“姐姐，你看。今年这场雪，还停住脚步了呢？往年，早就化去了。”
“是啊，真快。我来府里都四个月之久了。”想想刚来的时候，还是阴历六月，那个燥热酷闷的夏季。一转眼，就到了白雪皑皑，苍凉悲琼的冬季。短短几个月之间。我又经历了生离死别。
人生，还真是充满曲折的道路。
有些时候，十年未必会发生什么。十分钟，一切都会改变。
我深吸了口气。把自己从那个悲伤的漩涡中拉扯出来。
“妹妹，看，那枝梅。真是高傲而又孤清啊。”
一处荒凉的别院，一枝梅昂逸出墙。我转到墙下，走到那枝梅前。静静的观望着。
“听说这是去世的许夫人种的。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是个颇清高的女子。可惜啊。红颜薄命泪倾肠，一抷尘土诉悲凉，梅花飘落雪深处，寒鸣悲切枉凝伤。”
她说，眼角流出一滴泪。我很少看到燕儿流泪，想必那一面之缘，便已再难相忘；又或者，同命相怜之人。
“据说当年许夫人进府的时候，也曾盛宠一时。不过，也终究是个匆匆过客，好景不长。最后不只搭进了自己的性命，连现一身骨肉都葬送了。姐姐，你说爷真心爱过哪个人呢？”
我怔怔的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样一个处世不惊，不问世事的女子，竟然这一切看的如此透彻。原来她的心竟是如此澄彻。
她似乎并未寻求我的回答，尔后自顾的继续道：“许夫人喜欢梅花，老爷也只是让她将那梅花种在自己的园中，如今，这别院处处荒凉，只有这梅，高昂如旧，送故迎往般毅然的活着。”
我只能陪着笑。不知用何言语来开解眼前如此忧伤的女子。
“姐姐，你知道么？咱们爷，只喜欢柳，垂柳，据说柳林里，种了一地的垂柳，枝枝垂垂。只是谁也不曾去过。”她忽然笑了。
“人生，永远都有无法言明的秘密。”她低低的一句，像是随风轻扬般的散了，却仍旧被我听了几分真切。
让我的心下不由得一惊。燕儿这神情像是知道了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难道，袁啸风的事，她竟然知晓几分？
“大夫人好！燕夫人好！”柴林手提着一只明灰色的笼的鸟，走到我们跟前，卑躬的打了声招呼。
柴林是袁啸风别院的伙计，深得袁啸风喜欢。是个懂得茶言观色的主儿。
“这是什么？”
这是老爷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说是拿到别院和他的那只金丝雀做个伴。
“你去吧。”我挥挥手，他施了个礼转身走了。
“姐姐，你看见那只鸟了么？她只能这样被囚困于笼中，失去自由，因为那是它的命。而我的命，或许了只能安份的寄在袁府这张大牢笼里。”她说完仰望了一下天。如真的被囚困于此一样。无奈而又无助。
“柴林！”我叫住刚走不远的柴林。
他远远的跑了过来，应了声“大夫人，您找我。”
我并不言语，只是将那只鸟笼的门别拉开，那只鸟倾刻间抖抖翅膀就飞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一脸震怔，惊恐的望着我。
“妹妹，瞧见了么？若它真喜欢自由，那就会飞向自由。”我对她笑笑。
可是她却只是战栗的望着我。如同我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柴林忽然悲怆的大哭：“那是老爷，最爱的鸟，夫，夫人，老爷，会，会杀了我的。”
“你去如实回报就好了。不会有你的事。”我此刻并不担心袁啸风会如何对我，至少我还自信在他心中，我还是重过一只鸟的。我只是担心，这么冷的天气，那只鸟要如何生存。
可是为了让燕儿明白，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我也只能如此了。但愿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