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从轿内走出,扯下大红盖头,喜娘惊呼:“夫人,不可,这是不吉利的!”
我横了她一眼“走开!”
她悻悻的退后。或许此刻我还颇有几分威严。
漫天的昏蒙之色,尘雾蔼蔼,就如人的心情一般。遍地荒草丛生,远处的山坡也被蒙蒙的云层包裹。整个视野被蒙成了厚重的灰暗。看来已入深秋了。
我步履沉重的走向他们,缓缓而行。直至走到他们面前。哀然说道:
“不过一个凡尘女子,毫无半分倾城之色,值得你们如此争夺么?我于你们而言又是什么呢?”他们都表情肃目的望着我,风似有些大了,竟掠起我的裙角和耳边的发丝。
我把头转向了袁啸风,忧伤哀婉的说“而你,又把我当成了谁?”
他闻言,眉头紧紧一窒。
我转而又走向季飒。
“你呢?你又忘了答应我的事么?”
季飒依旧高昂在马背上。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答应你的事,我自然记得,这并不妨碍,我要把你劫回去,因为——”他伏下马背,露出一些狭促的笑低声说道“你是我的女人!”
我闻言浑身一颤。
说完,他朝我伸出手来“烟儿,来。”
我紧咬着唇,深怕自己一不忍心,就会扑向他去。季飒,你可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力量来控制自己的理智。我努力的转过头,朝袁啸风伸出手。
“走,我们回家。”
可是却忽的身子腾空而起。一瞬间就被季飒掳到了马上。
“烟儿,真薄幸,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了,你得对我负责。”
他略有些顽气的话在漾在耳边。
“季飒,放下烟儿!”
袁啸风,怒不可遏。横剑指着季飒,杀气凛然。
“师兄,烟儿乃我未过门的妻子,成县人人皆之。岂问,谁又肯将妻子奉手于人的?”
季飒坚定不移的声音清晰响亮。
我们闻言都是一震。
“你未过门的妻子?师弟还真爱说笑啊。上次在杨府你为何未言明,而且当场我记得那县尉府千金可是苦苦哀求你救她的。你可是无动于衷啊!”
袁啸风,我此刻还真不能小看他。一句话让我觉得季飒百口莫辨。
“呵呵,师兄记性还不错。那是当时我和烟儿正在气头而已。”
“即是如此,那我更不能让烟儿于你受苦。烟儿势必我要带走。你识相就赶快放了她。我且不于你追究。”
如此已是袁啸风法外开恩了。
我想换了另人。那项上人头定是不保。
“师兄,有谁会将心爱之人让给别人呢?我和师兄一样,都是重情之人,上次的事,我已然是错了。即便惩罚,我也任由烟儿处置了。可是这与师兄是毫无半点关系的。”
“看来你是准备好了要和我开战了。”
“不错!”
“好,今日之事,谁也不允许插手。”说完长剑相向。
这分明是生死这战!
季飒将我放下马。然后迎战。
我不懂这两个男人为什么非要打斗。
“你们住手!”我横在中间。
“来人,保护夫人!若夫人有伤毫发,我定取他性命。”袁啸风在马上发号施令。
几个人不由分说的将我拉离战场。任我怎样都挣脱不开。
我挣扎的大喊,真是的,当我是什么了。两个似乎都用尽全力,剑剑致命,看的我是胆颤心惊。这剑是越舞越致命。
我在这提了十二分担心。苦苦呐喊,仍无继于事,两个人显然已不理“季飒,你现在认输还来的及。”袁啸风起身刺向季飒。
“师兄,此时言胜,似乎过早!”季飒搪住刺来的剑,回旋。
袁啸风再执起剑刺向季飒。
季飒身一侧,欲躲刺来的剑,远处却见一人,横弓射出了一支箭,直向季飒。我的心像停掉一拍。一时间似乎忘了呼吸。张大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季飒为了躲那致命的剑,于是转身,却被袁啸风的剑刺进胸膛。
“啊!!”我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却无法挣脱开去。
袁啸风似乎也未能预料到这种意外,尽管他剑剑多凶狠,却也未曾想取季飒的性命。这一剑虽不致命,却也是大伤。
于是,袁啸风大喝一声“抓住他!”于是众人才放了我,围围朝那射箭人奔去。我慌忙奔至季飒身边。
倾刻间,季飒的身子向下倒去。在倒地之前,季飒用剑支住,伏跪在地上。鲜红的血倾刻间染红了胸前。
袁啸风收了剑,杵立在那儿。
“今天这局胜负未定,我且等你伤好再战!”那口气依然的决绝。
“好!师兄果真是我敬重的汉子!”
“住手!你们还要怎样?非要你死我活么?”
忽然远处小池的身影奔了过来。看到季飒受伤的样子,只捂着嘴。眼泪簌簌而落。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尔后,那个射箭的人被提了过来。袁啸风扬起剑,欲刺下去。
我大喝一声“住手!”
我咬着牙,恨恨的走到他面前,阴冷着脸。
“说!谁指使你来的!”
那人虽有些惧怕,仍旧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要杀了他。”
“你与他有何仇?”
“杀妻之仇。”
“杀妻?”多荒谬的词。
季飒虽杀人无数,却从未杀过女人。我从袁啸风手中抽过长剑,直挺挺的刺进他的肩。
“说还是不说?”
众人都无法相信的望着我。那人似乎也大吃了一惊,却疼痛的大声痛喊。
“这只是开胃菜,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你的脚筋,手筋,全部挑断,然后将你投入那座大山中,据说,那里可有老虎和狮子,闻到血腥味,就会扑来,倾刻间,你可比凌迟处死还壮观呢?你要不要试试。”
那男人见我眼里欲说欲深的恨意和杀气,不禁有些瑟瑟不安。是的,此刻我真恨不得将他千恨万剐。我恨他伤了季飒。
“我说,我说,是钱少爷。钱少杰说你们肯定会有打斗,于是叫我跟着你们。若是动起手来,杀了你和季飒谁都可以。你四周都被人围着,我没有地方下手。只好......”
钱少杰!
又是钱少杰!
“他花了多少钱雇你?你不知道他是季飒么?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煞公子?”
“他花了五千两”
我笑了。没想到,我的命竟然这么值钱啊。钱少杰,即然你怙恶不悛。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好。这笔帐,我们且记着。
“放了他。”
我沉声说,虽然我想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必竟那钱少杰才是幕后黑凶。季飒朝我伸出手,沉痛的说道:烟儿,我们回家。
我紧咬着唇,却依旧挡不住这奔流而下的泪。
这是一句多温暖的词啊。回家。可是我怎能?我无法面对小池,也不想让这场伤亡继续。尽管我的泪早在心底里泛滥成河。
季飒,我怎么能伤害小池和你走。此刻,袁啸风又能让我们走到哪去?
“不,我不能和你走。”
我目视着他。我也多想和你一走了之,可是生活从来就不是由人而定的。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他用手支着剑,强撑起身子。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未离开半分。我看见小池那难过的表情。
于是我任由他牵起我的手,走到远处。
“烟儿,我知道,你费劲心机做的一切,无非成全我和小池。可是你知道我心里并无她半分,就算你要成全我,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从你在那溪流边汪然的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只有你。已再难容不下别人。”他句句坚定。那目光也是我从未见的认真与诚挚。我多想扑进他怀里一诉衷肠。可远处小池在那瞻然注望的身影,却牢牢定在我们之间。还有袁啸风那势在必得的志势。季飒,我和你,又能走到哪去?天涯海角,我们又有哪份能力走到么?我紧紧咬着唇,深怕自己一个心软,就让我们都奔赴那无尽的深渊。老天,这一切是谁的错?谁的错啊?
我感觉到嘴角咸咸的苦血。艰难的放开他的手。
“季飒,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缘浅份短。”
“烟儿,你明明再乎我,为何却要离开我?”
我想说并非所有的爱都能相守,有些爱需要成全。
可是看到他那张风华刻满深情和伤感的脸。我又怎能说这些?说了这些,他又怎能放我走。于是不得不狠心起肠,“季飒,我是云烟,不过是掠浮云,片刻就会烟消云散,了无痕迹。可是小池妹妹才是你那一池春水。你得守住她,明白么?”
他惨然笑了。
“烟儿,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地位么?连你的姐妹都不如?”
我哑口无言。
季飒,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并不能随心所欲,有些事,我们无力随心所欲,有些事,我们无法随心所欲。
不过,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不再乎,我只是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他强行拉我入怀。
我忍着心疼狠心里推开了他。他被我推开的力量,扯痛了伤口,呲牙咧嘴的表情。那鲜红的血已将半个身躯染的腥红。我的心里早已纠结的阵阵伤疼。却也只能紧紧咬着牙未能说出半分。
“季飒,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不明白么,我其实就是深深。你不知道么?”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狠心,才出说这些话。伤了你,季飒,我的心却更疼。
他猛然一颤,脸上血色尽失。
“那晚为何要于我回客栈?”我装作风淡云清般笑了。
我压低在他耳边。“我不过是在报负风哥罢了,你还肯当真?”
“你?”他脸上似有不信。
“你似乎忘了我非完壁之身了吧?”
他如失掉了力气一般,剑“唰”的掉落在地。瘫倒在地。
这一切只有小池知道,我早已经在现实社会里把自己交给那个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而深深和袁啸风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又如何行的这周公之理。我依旧站着,未有半点扶起他的意思。远处的小池似乎忍受不住,飞奔过来。扶起季飒。
“姐姐?”小池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难从季飒那面色苍白绝望的脸上找到她要的答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的冷漠。
“妹妹,好生照顾季公子,切莫让他再勿来打扰。”我使终挂着如同优雅的笑。
我回头朝袁啸风伸出手去。转身的一瞬,泪倾刻落下。
季飒,原谅我,原谅我、、、
我的这般心痛,谁又了解呢?
袁啸风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带我走了。
我没有勇气回头。我知道,自己正在从季飒的世界里往外走。
这一刻我心如刀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