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努力睁开因疼痛而眯起的双眼,拍了拍并不干净衣服上的灰尘,站起了身,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小子,你这身板太弱了,不能参军。”他面前的伍士摇了摇头,出奇的笑了,只是配上那道由脸上蔓延至脖颈的狰狞伤疤,让他显得和咆哮无二。少年昂起头看着笑着的伍士,他并没有如周边的同龄人般流露出些许恐惧表情,甚至除了笑以外连表情都没有。“易清梦,你该去当个书生。”伍士见状收住笑,认真的建议道。
“能给我一柄剑吗,我们握剑来比。”少年看了良久,轻轻说道。声音很轻,却如热锅上倒下的油,瞬间让场面哗然了起来。伍士也是一呆,但下一刻他就眯起了眼,他看着与少年白皙肤色不匹的手心,在那里,老茧厚重,致密而均匀。
“喂,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刀剑无眼,万一被伤到了可不是修养一两天就没事的。”周边有贵胄公子喊道,他有些无奈,这少年是他带来的,可却不成想到他却如此不自量力。
“花小子,给他剑。”伍士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贵胄公子,说道。
“叔,可是....。”
“给他,老规矩,不欺负你们,我不用灵元。”那公子还想说什么,可伍士却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那贵胄公子叹了口气,万般不愿的解下腰间的佩剑,万般无奈的丢入了场中,只情愿不要出什么事。
伍士只是伸手一扬,便接住了那柄疾射而来的佩剑,他将剑往前一递,交在了少年的手里。少年紧紧握着剑柄,“噌”的一声,拔出了那剑的剑体,锐利的剑刃在阳光的反射下,发散着耀眼的光芒。
“这便是花家的剑吗?”场外有人惊叹
“莫不成是大师的作品,最少抵得上几千两金呢。”有人识货,惊呼。
“可是有好剑,他也不可能赢那伍士老爷的。”
“他能撑下来一剑吗?”场外有人皱着眉头.......
少年没有理会场外纷杂的声音,他丢下剑鞘,白皙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剑体,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伍士:“可以开始了吗?”
伍士抽出背上的剑,双手握着:“来吧!”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先动的是少年,那伍士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眼前瘦弱的少年,竟顷刻倾身而至,逼到身前,伍士来不及反刺,只得凭借多年生死搏杀的经验将剑竖在少年剑前,“当”,“当”,“当”,如暴风骤雨的剑势击拍在伍士的剑上,一波延着一波,一剑接着一剑。汗浸透了伍士的背衫,显然,他并没有料到,在一开始,他便落在了下风。
“这么快?”,“怎么可能?”周边人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显然不能置信。在他们眼中,伍士一开始,便被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倾身,然后就是死死压着。
但真实情况只有场中的两人知道,伍士虽然处于下风,可真实情况并没有周边人看的那般劣势,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伍士被压着不假,却并没有那么难受,根本原因在于少年的剑,虽然快,势头猛,但力道却相对显的太轻了,根本不足以打破伍士的防守力道。看似被欺身压制的伍士只是暂时抽不出剑而已,等到少年力竭,便是伍士赢下的时候。
少年眯着眼,他数十击未成但并未气馁,只是在等待着什么,如狩猎的狼,守候着他的猎物。终于,僵持被打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剑轻扬,击出重重的一剑。“糟糕。”伍士只觉得本是平稳的剑力突兀一沉,本接济有余的劲道却是一呛,无缺的防守刹那出现无数破绽。少年长剑高扬,闷红的脸上沁满汗珠,可手中的剑势却比之前更猛,直逼伍士。“咚”,“咚”,不再是清脆的剑击声,而是沉闷的撞击声,本是接济有余的伍士这时却真是首尾难接,原本可以说轻绵的力道现在却势重力沉,更他感觉恐怖的是,那速度,竟与之前一般无二,甚至,隐隐有加快的趋势。
伍士眼睛一眯,他后退半步,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不依不饶的少年,“剑.....心吗?不,不会的,那是剑心境才拥有的东西,这少年怎么可能。”伍士心头突兀一跳,那少年闷红的脸与剑势便横在他的剑前。伍士晃了晃头,驱除掉这些可笑的想法,他决定扳回这逆局。伍士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对少年凌厉的无法喘息的剑势,不退反进,用出浑身精力,横推出一剑。
“看,花家的横无双。”
“据说三百年前花家那个疯子便用这一手,横杀了十二位....抚弦境大能,那场面.....。”
“十,十二位...。”
“可惜没用灵元,不能一览真正的横无双。”
“你疯了,那个少年看年纪才不过十二三岁,怎么可能用灵元。”
......
随着场中的一声声惊呼,伍士的剑到了。
“哐当”少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倒飞了出去,砸在了场地的另一边的墙垒上,然后掉在了干瘪的土地上,带起一堆灰尘。
“咳咳”,少年咳出一口腥红的鲜血,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本被压着打的伍士。
“你输了,但你很厉害,我收回之前的话。”伍士将剑竖插在场中,看着少年,带着惊异。
“不,输的是你。哇,咳咳”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随后又哇出一口血。但他还是站起来了,握着剑。
“我有一剑,敢接否?”少年呼呼喘了两口气竟抬起了剑指着伍士,高昂着头。
“别傻了,不丢人。”场外的贵胄子弟被旁边的侍童拱了拱手臂,突兀惊觉,连忙出声道。
可少年已经动了。
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伍士冲去,剑锋高扬,如龙入云端。
“这是.......”伍士瞪大了双眼,他只来的急把属于他的剑从场中拔出,另一柄剑已然欺身而至。
“轰”
两道身影各倒射而出,重重的砸在了场地的两端。
伍士只是龇牙咧嘴的爬起,慌忙的喊道:“来人,救人,救人。”,少年却是生死不知。
人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在刚才,他们只看到少年如一道银线,疾射而出,而那花家的伍士,只来的急拔剑,根本来不及格挡。
于是,一道浑厚的灵元所成的护罩横在少年的剑前。那是伍士的灵元!伍士输了。但令人恐惧的是,那个少年,他的剑如击豆腐,轻易的刺穿了伍士的护罩!那是灵元....修士的灵元,就这般,被破了。而后便是面前这一幕,伍士被剑势轰飞,少年被灵元反噬,轰飞,生死不知。
“以凡力撼动了....灵元。”场外有人颤颤巍巍。
“我是在做梦吗?”
“啪”,“疼疼疼,哎呦,疼,你个死婆娘。”.......
“那是传说中的.....。”伍士没有来的急管这些,他飞奔到少年旁边,竭力喊着,但下一刻他生生被噎住,倒射而出,跌倒在少年的不远处。
一个青衣书生,一手撑着一柄青伞,一手握着书卷,悄然站在了少年的身边。书生低头瞥了一眼生死不知的少年,便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无碍,只是脱力,昏了过去。”
场内场外,鸦雀无声。
没有人知道书生怎么出现的。
伍士颤抖的抬起头,看着书生。只见到书生别过头来,如玉的面容上只是轻轻一笑:“有碍?”
只是一笑,刹那间,场中场外,只觉的春风醒面,柳绿花开。
伍士心头一颤,他看着书生将伞收起用一支墨笔在他的书卷上点着,漫漠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事你知道便好,莫再提了。”
伍士慌忙的点了点头。他别过头去看着,却惊惧的望见,所有的人,都眯着眼,惬意的或站着,或坐着,躺着。如春景恰好,外出惬意的游玩一般,甚至他能感受到清风携来的暖意,那是春的气息。他们仿佛完全忘却了之前的事。
书生依旧在书卷上挥笔写着什么,丝毫没有要管少年的意思。
可令伍士真正恐慌的是,一抹抹绿意带着春花的就这般漾在了这方天地:他的面前,一朵朵桃红,鲜翠欲滴,摇曳在嫩绿的枝头。他狠狠的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下来,打量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醒来,他坐在地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不巧抬头便看到书生,惊呼一句:“师兄你怎么来了。”书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亲昵的在少年的头上用力的揉了揉,“你说去逛逛就这般逛?还打着我的名号寻衅挑事?”
“哪有寻衅挑事,那是正常的比武,比武好吗?”
“用我的名号比武参军?”
“.......”
“行了,走了。”书生将书卷轻阖,歪着头瞪了少年一眼,便自顾自向场外走去,任由暖风吹动他的衣衫。
少年无奈的站起来,站在书生的身后,老老实实的跟着,但没走几步,他便偷偷的回过头看着颤抖的伍士,伸了伸舌头:“你是我见过不用灵元第十一厉害的。”
“闭嘴。”,书生有些恼,少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伍士默然。
很快,书生与少年便消失在了伍士的面前。伍士抬头,看着这片春景与不知觉沉湎在这春景的人们苦笑一声。
恰时,一片风吹来,带着暖意。
那本该是十二月的冬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