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霞颤抖着双手举起镜子,不远处师兄的身形、面容便映在手中的镜子里。是这张脸,十年间总是脑海中徘徊不去,让人魂牵梦萦。十年未见,师兄依然高大,只是从镜中看去,面色比以前黑了些,看来塞外的风沙把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男人打磨的更加结实了。柳凤霞多想转过身去,可是她不敢,怕见到师兄,也怕师兄见到她,至于究竟为什么怕,只怕她自己也还未弄清楚。历尽千辛万苦,万里迢迢从江南走过来,就是要找这个人,可真的见到了,柳凤霞反不敢上前了。
老板很快打好了酒,将酒壶递给秦岭,柳凤霞在镜中见师兄提过酒壶渐渐走远,才放下镜子,转过身来。街脚,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正将购买的东西往车上搬,柳凤霞看到师兄走上前去接过口袋轻松地放在车上,等那女人和孩子上车坐好,师兄也坐上大车,一扬鞭,马车吱吱呀呀地向远方而去。
柳凤霞恍恍惚惚地放下镜子向店外走去,,没两步便见陆飞从旁边的巷子里飞奔而出,一把抓住母亲,悄声说道:“娘,不好了,那些黑衣人来了。”柳凤霞一惊,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娘,我看见上次的那个黑衣人,走进客栈和老板说了好一会儿话,娘,他们一定是来抓青瑶妹妹的,我看见老板还往咱们住的房间指了一下呢。”“青瑶呢?”“我见你没回来,就把她从后门带出来,藏在那边的破庙里了,连马我也牵过去了。”“好孩子,咱们快去。”
柳凤霞带着陆飞一路小跑,刚出巷子便见一群黑衣人冲进客栈,柳凤霞忙将陆飞的身子一带,拐进另一条小巷朝镇外的破庙飞奔而去。柳凤霞边跑边想,只怕这破庙也不是藏身之所,镇上更是不安全,好在这里已经靠近大山,不如将青瑶带进大山,或许还有逃离的机会。进了破庙,陆飞小声喊道:“青瑶,出来吧。”只见青瑶小小的身影从佛像后钻了出来,柳凤霞不及细想,一把抱起青瑶出门,放在马上,让陆飞也骑在马上,催马前行,柳凤霞展开轻功跟随马后,一起向大山中逃去。
要说这回真的是多亏了陆飞机灵,提前准备,那伙黑衣人确实是冲着青瑶来的,柳凤霞不久后便知道了这一点,路过镇外的小吃店时,柳凤霞让两个孩子缓步前行,自己去买些干粮带着,一抬头见店旁的公告栏上新贴了画影图形,正是青瑶以及她们母子的画像。柳凤霞匆匆买了几个大馕包在包袱里,不敢逗留,继续前行。
就这样直跑到下午,三人进了一处密林,柳凤霞见林中背阴之处有一个天然山洞,心念一动便让两个孩子停下来,自己先进去察看一下。要知道黑衣人已经追到客栈,这几日只怕镇子上是去不了了,这里山高林密,也不知有无野兽出没,如果能有一处栖身之所那是再好没有了。
还不错,山洞里面十分宽敞,再往里走,竟还有干透、劈好的木柴,以及燃烧过的灰烬,看来倒象是有人曾住过一般,不过从地上的灰烬以及洞外的杂草长势来看,这里已经有阵子没来过人了。柳凤霞决定先将孩子们带进来,暂时躲避一下。
只是洞口狭小,看来马是牵不进来了,好在这马儿跟随柳凤霞多日,已经养熟了,此时便放它自去,过后马儿也能找回来的。想到这里柳凤霞将青瑶抱了下来,陆飞也跳下马背,柳凤霞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让马儿自去吃草。自己带着两个孩子钻进山洞躲避起来。
三人刚走到山洞边,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柳凤霞连忙将两个孩子推进山洞,自己也跟着进来。刚进洞,就听得外面一阵马蹄之声,急驰而过,听声音最少也要有十几个人的样子。柳凤霞让两个孩子在山洞中安歇下来,自己悄悄地走出山洞观察了一下,见没什么动静,才又回到山洞。一面找个地方坐下,一面想,现在已经能肯定这些人是来抓青瑶的了,那么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抓青瑶?青瑶又是什么人?她肩头上的蝴蝶烙印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最头疼的是,一时间镇子上是回不去了,这山洞里能藏多长时间?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只怕那些黑衣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到时候自己一人如何能护得两个孩子的周全?
柳凤霞习惯性地抚摸着手腕上的手环,刻意不去想师兄可能就在附近的事,在她内心深处,那股说不清是自尊还是自卑的感觉,竟不允许她去向师兄求救。
柳凤霞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一边听着洞外的情景,一边想着现在处境,第二天早上,柳凤霞决定了,把孩子留下来,自己先去找师兄,单身一人或许还有逃脱的希望,可带着两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的,至于师兄……,却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如果能顺利找到师兄,自然一切都好,如果不能找到师兄,最少也能引开敌人,让两个孩子安全。看着青瑶睡的正香,想着这个小女孩一直乖巧懂事,从不吵闹,虽然说要不是因为她,这母子二人是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柳凤霞从未后悔过,天性中的正义、善良,使这个年轻的母亲无怨无悔的接纳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柳凤霞轻轻喊醒陆飞,她要将一些事项交待给儿子,万一自己一去不回,陆飞就必须独自带着青瑶去找师伯,而这其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是柳凤霞想也不敢去想的,她只能把所有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告诉儿子。陆飞静静地听着,不插一句话,这个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他知道目前的处境,也相信母亲的选择,没有哭闹,没有挽留,他明白,一旦母亲离开,自己就必需坚强地站起来,保护自己,保护青瑶。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陆飞都认真地听着,柳凤霞说完,叹了口气,将左手腕上的银环脱下来,套在儿子的手腕上,这个银环自从带上便没摘下来过,银环的表面因为长期的抚摸,早就光滑平整的如镜面一般。柳凤霞一边将银环捏紧,一边说道:“飞儿,如果你独自找到师伯,一定要和他的家人处好,人要勤快些。”“娘,师伯家里还有什么人?”“有伯母、还有至少一个孩子。”“娘,你怎么知道的?”“昨天在镇上,娘看见你师伯了,还有你伯母和一个孩子。”“娘,你看见我师伯了,为什么没……”陆飞的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这个孩子很聪明,知道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柳凤霞接着说道:“飞儿,如果娘三天还不回来,你就带着青瑶妹妹去找师伯。”陆飞象个大人似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