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你的药粉下错了。”燕儿托着脑袋猜测着。
“不是。”
“那就是你师傅功力高深，你的药粉对他不起作用。”
“也不是。”
“我知道啦，你师傅假装睡着，让你偷了地图，然后又跑到你前面来等你。”
“你……”婆婆显然没想到燕儿会这么猜，一时语塞。
“是不是我又说错啦，那我就想不起来其他的理由了。”
“你猜对啦，师傅早就发现了我的企图，知道我一心想出去，便假装吃了我的药粉，让我偷了地图，跑了出去，可是他终究不放心我一人闯荡江湖，还是来送我了。他告诉我，江湖上人心险恶，即使是亲人也不能轻易相信，又让我蒙上面孔，以免别人看见我的脸。”
说到这里，婆婆举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张脸上皮肤已经松驰，皱纹已经爬满了整张脸孔，可是婆婆摸的时候手势还是那么轻柔，好象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十八岁的少女一般。
燕儿看着坐在眼前的婆婆，忽然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这样老了，爹、娘、哥哥还有陆大哥、青瑶姐姐都不在了的时候，自己还孤零零地活着，那会不会觉得很无趣呢？
许久，燕儿看婆婆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只好轻咳了一声，问道：“婆婆，那你师傅既然知道你要下‘香梦粉’，干嘛不第一天就装睡，非得得到第五天？”
婆婆一笑，说道：“这就是我师傅的高深之处了，山洞中的机关按日子会自己变化，就算是有人偷了地图，可是不知道日期的推算，也不能走出山洞。”
燕儿大奇，问道：“什么？机关随着日期能自己变化？这怎么可能？机关不是死的吗？”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连燕儿自己都笑了，这般问，可让婆婆怎么答呢。
那婆婆倒没什么不耐烦，说道：“我且问你，你第一次进洞和第二次进洞，遇到的机关相同吗？”
燕儿想了一下道：“确实不同，可是我以为这是受流水控制的。”
“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流水控制了机关，每一天，洞内的机关都会发生变化，就算有图，也没法子进洞的。师傅画的图是每月初十之日的图，我第一次给他下药是初六，师傅算了下日子，知道就算让我偷了图，我也走不出山洞，便一直拖了下去，直到初十那日才装作中计。”
燕儿点了点头，“你师傅对你真好。明明不舍得你出去，可是又不忍心困着你。”
“是啊，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只是一心要出去，结果出去半年，我就被人追杀，不得以带伤逃回丹霞谷。我师傅帮我赶走了恶人，又花了三个月才治好了我的伤。可是我伤好之后，却还是想走出山谷。师傅无奈，只得又送我出去。”
“这一次，我走了一年便又不得不回来躲避仇家。可师傅见我回来还是十分高兴，一点也不在乎我给他带来的麻烦，继续帮我治伤。等我的伤好了以后，我对师傅说，我再也不出去了，我要留在谷中永远陪着师傅。”
“我以为师傅听这话会很高兴，可是师傅只是叹了一口气，把最心爱的一把‘秋水剑’给了我，又送我出谷，让我报了仇之后再回来。”
“报仇？婆婆，你有仇家啊？”燕儿问道。
“是啊，那仇家害我全家，我怎能不报仇呢。”婆婆幽幽地说道。
燕儿心道，原来不是死于瘟疫，而是死于仇家！只是这时也不便去指出这点，便只好默默地听着。
“后来，我终于报了仇，回到丹霞谷，我对自己说，这一回我再也不用出去了，我会一直陪在师傅身边。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山洞的洞口已经被破坏了！我竟然进不去了！我不知道师傅出了什么事，只能硬闯了进去。”
“你没事吧？”虽然明知一定没事，可想着洞内机关重重，燕儿也有些为婆婆担心。
“万幸，我成功了。原来，师傅被人打伤了，只能封闭洞门退守这里，师傅看见我，十分高兴，我问师傅是什么人打伤了他，可师傅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只说，我回来了就好。”
“我治好了师傅的伤，从此，不再提出去的事。那时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出去了。直到有一天，师傅出去采药了，有一个男人闯进了山洞，触了机关被我救了下来。我给他治好了伤，送他出去，他却说要我跟他一起走。”
婆婆说到这里已经全然沉浸在回忆之中，燕儿看婆婆两眼呆呆地看着自己，目光却好象穿透过去，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燕儿轻声问道：“那，你跟他走了吗？”
婆婆摇了摇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没有，他说……”燕儿竖着耳朵想听清“他说”什么。可婆婆的声音实在太小，又或者是根本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回忆着那个男人的话，“我正要跟他走的时候，师傅回来了，他不许我跟那个男人走，说，如果我走了，会后悔的。”
“我想起我发的誓言，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可是我天天想着他，吃饭的时候、做事的时候，时时都在想着他，师傅看我这般魂不守舍很心疼，可还是坚持不让我出去。”
“为了不让人进来，更为了不让我出去，他设下了‘神卦阵’，要知道洞中本就已经机关重重，师傅又在这些的基础上设了‘神卦阵’，等于是封死了这处丹霞谷，外人就更是进不来了。”
“丫头，这就是神卦阵的由来，跟你说了这许多废话，你该烦了吧？”
“不烦，不烦，婆婆，你还没说完呢，你师傅后来怎么样了？你真的就再也没出去过吗？那个男人呢？”
婆婆笑道：“我以为你关心‘神卦阵’才唠叨半天，没想到你竟然不问如何破阵，却来关心这些杂事。”
“不是啊，婆婆，是你的故事说得太好听了，把我都说忘了呀。你接着说，后来怎样了？”
婆婆还没说话，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后来，她出去找我，然后我们还生了一个女儿，谁知有一天她竟不辞而别，从此再无音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