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假如是一个美好的词,假如真的有假如,人们最希望成真的,恐怕都是时光倒流。r
这几天,程薇的电话从一早开始就响个不停,直到凌晨都未见停歇。打进来的,基本上都是各大银行、企业、商场、连琐超市、美容院……r
这些显然行业性质都有所不同的地方,电话的内容却大相径庭,他们一改过去的热情,用冷淡且疏离的态度说：“对不起苏小姐,我们接到上头的通知,恐怕以后不能与你继续合作……”r
“知道了。”程薇用最快地方式解决掉彼此都不想勉强继续的话题。r
“你可以不接的。”林家生倚在窗前看她。r
程薇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淡淡地说,“接,为什么不接。反正我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r
林家生沉默了。程薇也倦得不想出声。r
暮色沉沉地从屋外漫进来,厚重得让人连呼吸都困难。r
此前苏启山对整个苏家旗下企业下了公文,说今后不欢迎程薇。那些与苏家有生意来往,又或者是想与苏家搭上点关系的,得到这样的消息,个个抢着与程薇划清界限,生怕晚了就赶不上抱苏启山的大腿。r
这种过街老鼠的下场程薇早就料想过,她唯一没料到的是,收容她的竟是林家生。r
在程薇离开洛凡公司的那天,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他们甚至连避忌都没有,就当着她的面说一些讥讽的言语。r
他们是想要看程薇出丑,羞愧、痛苦甚至泪流满面,可程薇的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r
墙倒众人推。这样的事早在她认识苏水凉的时候就经历过无数遍,现在不过是场温习,又怎么可能伤她分毫？r
唯一,令程薇有些心寒的是洛凡。r
辞职是程薇主动提出的,洛凡并没有开口说要她走。但是,她递上去的辞呈,洛凡收了。还收得很干脆。r
整理东西的时候,程薇特意放慢了速度,她不停地望着那道门,希望能够看到洛凡从那里推开门走进来。可一直到程薇将卡在抽屉缝里的那块硬币都给撬了出来,那道门还是那样静悄悄地合着,全无动静。r
几年来的死心蹋地,这次真正地被踩得蹋陷到了地里。r
“我们结束了。”苏水凉到程薇家里来找她结果撞到洛凡的那一天,其实洛凡是来跟程薇讲这句话的。r
当时程薇不同意,抱着洛凡想要挽回,还急得口不择言地说苏水凉是看中了洛凡的钱。r
“无所谓。钱也是我的一部分。至少,她还能从我身上找到一样东西去喜欢。”洛凡说着,一根一根地掰开程薇那紧紧扣在他身上的手指。r
洛凡很用力,把程薇的指头拧得几乎像断了般。害得她在帮苏水凉开门的时候,手指痛得几乎拧不动那门锁。r
可是,比起现在这样无言的漠视,她更宁愿洛凡站在她的面前,毫不留情地对她说,“你走吧,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那样,最少她还能骗骗自己,说她还是个值得道别的存在。r
窗外,开始下雨。哗啦啦的,让程薇从心里开始向外渗水。r
抱着沉重地纸箱从楼上下来,程薇茫然地站在长长的台阶上,看着漫天的雨雾,竟找不到一个她应该走去的方向。r
恍惚中,一朵蓝花至下向上,正慢慢向她靠近。r
是谁这么幸福……在这样暴雨的天气还有人为了送伞而来。看到对方手里还拿着另外一把伞,程薇笑得极为苦楚。r
她,怕是不会有人再理。就算有,估计也只会是那些想顺便棒打落水狗的人士。那好吧,就让所有人都嘲笑她吧,反正她也不介意被全世界遗弃。r
伞花越走越近,然后林家生的脸出现在了伞下。r
冲着傻站在那里的程薇伸出手,林家生说,“幸好赶上了。”r
纸箱砰一下落到了地上,所有的东西都稀里哗啦地向下滚去。r
程薇抱住林家生,那哭声瞬间就盖过了大雨。r
林家生问程薇,“要赢苏水凉为什么不走正常途径。”r
程薇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对付一个后台强硬的女人要怎么样去走正常途径？更何况,赢的那个从来光明正大。r
“正如你,林家生。洛凡如果不是有苏水凉未婚夫这个身份,他可以从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地和你爱的女人上床吗？”程薇的话一如既往的犀利,她在林家生面前从来不需要掩藏。r
林家生受伤了。他死命地将程薇抵到墙上,一手撑着墙,一手压着她的肩膀,那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推进那墙里,永远封印。r
“把你的话收回去!”林家生咬牙切齿地说,眼神却像头受了伤的鹿。r
“我不!”r
林家生掐住她的脸,再度说了一句,“我要你收回!”r
“我就不!”程薇同样强硬。r
像被激怒了的野兽,林家生放倒了程薇,整个人就粗鲁地吻了上来。r
受伤的不止林家生,程薇也伤到了自己。她和林家生都看得出来现在这个苏水凉像磁石般吸走了洛凡所有视线。这种局面,让他们变成了两头困兽,只有不断厮咬对方,才不会让身体变得过于冰冷。r
浴室里,程薇裸着身体站在了镜子面前。r
镜子里的她,拥有着相同的脸,细瘦的腰和修长的腿。唯不同的是,镜子里的世界是反的,就像苏水凉蒙骗世人的真相那样。r
在遇到林家生之前,程薇连神都不相信。r
因为,就算是希腊神话里被大多数人铭记为智慧女神和战神的雅典娜都有着荒淫善妒的本性,更别说那些有着罄竹难书恶行的其他诸神。r
可现在,她想相信林家生。r
因为林家生和洛凡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r
洛凡从没发现过程薇每次都会比他早起一个小时,用来洗脸化妆整理仪容。因为他从不试着去了解程薇的内心,不知道一个算不上太漂亮的女人在清晨醒过来时用残妆对着心爱的男人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r
可林家生不同。林家生不会介意她口红脱落,眉毛歪斜,他甚至可以在她哭成个熊猫的时候吻她。他细心体贴,连程薇的生理周期都暗记于心,不让她沾到半点冷水。r
洛凡是用来仰望的,林家生是用来爱的。只可惜,她不爱林家生,林家生也不爱她。r
然而,那些绝望的纠缠,早就把她和林家生紧紧地系到了一起,使得林家生变成了程薇唯一信任的人,不管他相不相信自己。r
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程薇把一切都告诉了林家生。r
从她第一次认识苏水凉,到她所做过的那些事,一件一件,程薇说得连自己都心惊肉跳。r
林家生是个极好的倾听者,整个过程他一直握着程薇的手,一言不发。这种无声的体恤让程薇心生不忍。r
就算林家生不承认,她也知道现在那个女人不是苏水凉。虽然程薇一定会找到证据揭穿这个顶替者,但只要不是真的苏水凉,程薇就绝对不会去害对方。r
可显然,对苏水凉虎视眈眈的不止她一个。r
没错,程薇是用了很多方法制造意外,但前不久在楼梯口布下陷阱让苏水凉滚下楼险些丧命的,不是程薇。r
听到这,林家生猛然收紧的手让程薇的心筱地漏了半拍。她望进林家生的眼,等待着他口中的宣判。r
许久之后,林家生抱住了她,说,“我相信你。”r
程薇扣住林家生的肩头,死命咬了下去。r
这男人,总能让她的眼泪变得很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