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其实,真正的狠,不是对着别人时能够冷酷无情,而是对着自己时也能痛下杀手。r
像所有年轻的女性那样,程薇也喜欢逛街买衣服。只是让林家生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无论她的上衣色彩有多缤纷,下装永远是清一色的黑色。r
不是没有专柜的小姐向她推荐,就连林家生都曾经为她试穿的一条湖兰色连衣裙而赞叹不已,可她只是那样怔怔地欣赏了自己几秒,又完完整整地退了回去。r
“不喜欢？”林家生问。其实她穿成那样真的很好看,像偶有流云掠过的天际,带着湛蓝的柔软。r
程薇笑了笑说,“喜欢。只是不适合我。”r
林家生不解,但他也不打算勉强,因为他看得出程薇的笑容里透着虚弱的坚强。r
谜底,在一个很意外的情况下揭晓。r
那本是平常的一天。林家生一如既往的站在洛凡公司楼下,扮演一个正在等待女友下班的好男人角色。r
长长的阶梯上,程薇正向他走来,但林家生的目光却穿过了她的头顶落向身后。水袖和洛凡也在那里。r
自苏水袖从楼梯上滚下来后,洛凡几乎是禁锢般把她捆在身边,只要他不去的地方,哪都不让水袖去,也不许别人来探望她。若不是今天水袖提前通知他,说自己会到洛凡公司,林家生怕是连一面都难得与水袖见上。r
水袖看起来气色不错,往日里太过瘦削的身形,有了一些圆润的迹象。r
她没事,真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仿佛过去那许多年来他们一同走过的光阴又重现在眼前,温柔地荡起层层涟漪。r
看到林家生,水袖挥了挥手,连着几步跨下来,才刚到程薇身边,脚下就冷不丁一歪,撞倒了程薇,然后重重地磕在了台阶上。r
“水袖!”几乎在同一时间,洛凡和林家生扑到了水袖的身旁。r
洛凡那紧张得双眼发红的模样,生生逼退了林家生想要伸出的手。他咬紧了牙关把目光调开,转而跨上台阶,迈向那只水袖掉落的高跟鞋。r
多讽刺。捡到水晶鞋的不是王子,而灰姑娘也不需要他的保护。r
将鞋子拿在手中,林家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戮。r
水袖的鞋跟断了,上面有着人为的痕迹。r
“你们太紧张了。我没事。”水袖边说边想试着站起来,结果一抬脚,就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r
“还说没事!走,我们回家。”洛凡脸上密布起乌云,他一把抱起苏水袖,冷着声对林家生说,“不好意思,家生。今天我先带她走了。”r
看着洛凡将苏水袖抱走,林家生的胸口像被巨轮碾过般生疼。等他终于意识到所有人都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在场的时候,程薇已经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r
她的头擦破了,手肘也在流血,可这一整个小混乱中,没有一个人过问过她的伤势,就连她的存在也被无视。r
任谁遭到这样的对待都会感到失落,甚至是绝望,可程薇没有。她定定地看着洛凡抱着水袖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甜美得甚至有些过分。r
莫明的,林家生有些愧疚,只是那些话一直如鲠在喉,怎样都说不出口。r
将程薇送回到家,林家生默默地帮她放好热水,再将她推进浴室。在去找药箱的时候,林家生突然想起他忘了帮她拿换洗的衣物。r
翻动着程薇的衣物,林家生的手突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枚闪着寒光的针!r
心头猛的一跳,林家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结果他发现程薇那挂得满满一排上衣上,每一件都别着一根钢针。而且那些针的位置全都别在袖口或是衣角处,要知道那可是最方便她用手捏住的位置!r
难到她真这么歹毒,随时准备着要去伤害水袖？!血液噌一下上涌,林家生激动得一个箭步冲了出去。r
浴室里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那哭声,压抑且悲伤,像延绵的水,从里面一点点渗出,没过地板,便缠住了他的脚。r
心一下子软了,林家生打开门进去,程薇正整个坐在地板上,架着浴缸的边缘捂脸痛哭。r
她是真的很难过,伤心得仪态尽失,但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狼狈,林家生才看到了她露出的大腿上,那一排密匝匝的针眼。r
悄悄退了出去,林家生靠在门外发出幽长的叹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问她痛吗？还是问她怎么可以为了在面对着洛凡和苏水袖时能够笑得出来而对自己如此残忍？r
比起他所能给的空洞安慰,现在的她似乎更需要一个人独处,去舔舐那不愿示人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