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前,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腰,感觉他全身都僵硬着挣动了下,然后从齿缝中冷冷呵斥:“放开!”
“不放!”手又圈紧了些,轻声开口,“对不起,子扬!”
一声冷哼传来,但没拉开我的手,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若他真有意排斥,完全可将我甩开。心上软了几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深吸了口气,全是他浓烈的气息:“我想你了。”这是实话,小年夜离开,到晚上接到他电话时就开始想了,后来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等初三到来,只是没想到人生总有意外发生。
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在那句话后,明显感觉他的身体松弛下来。沉默了下,我选择将心事公开:“子扬,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并没有和同学去昆明玩,而是去了沁市。”
手上一紧,已经被他拉开,他转过身来沉沉盯着我:“然后呢?”没有一丝意外,黝黑的眸内只浮现出沉暗色。果然没有猜错,他早知我没有去昆明。
许子扬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尤其是我说与同学去昆明玩,没头没脑的,是根本就没想好随意找的借口,若真有心想去玩,也势必会在之前跟他商量,而不是等到他找上门来时才讲出来。
所以他那句“还在昆明”的问话,嘲讽味十足,而我没有否认,彻底惹毛了他。这时候我若还不坦白从宽,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这些都是在坐车回来时想通的,人说撒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来圆,而我这第一个谎就被揭穿了,在他面前,注定是无所遁形。
接下来,就在他清冷的目光中,我将那件事从头至尾复述了一遍,讲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发觉他的眸色越来越深,那代表着他的火气在上涨。
“余浅,你真行啊。”他眼睛里像要喷火一般,“什么时候兼当福尔摩斯了?来,跟我说说,都查出什么了?是哪个没脑子的在算计你?”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事实我就是白走了一趟,什么都没查到。
一见我这般脸色,他又冷笑出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是陈学民在幕后操纵,你贸然跑过去质问会是什么后果?”陈学民就是那个主刀医生。
我直觉反驳:“不可能是他,他没有动机。”
“你确定?”
“我……”不能确定,我没有那么缜密的思维,所有论断全凭猜测,全都是从事件的可能潜藏动机来判断。一想到我冲动行事下的诸多可能,我后背发凉,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微凉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看着那双幽暗的冷眸,他问:“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被信任?”声音很轻,几乎是抵着我的唇,而那目光,就如飘在空中断了线的风筝,失望、沉痛、受伤,多种情绪在翻飞。
见我一声不吭,许子扬彻底失望了,指尖一松,手撤离,转身欲走。我来不及思考,飞速拉住他衣服的后摆,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刚才那般沉喝:“放开!”
不能放,我有种感觉,只要一放,我和他就走进绝路。我只能凝着他的后脑,喏喏开口:“不要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承受他的怒气,可以迎接他的风暴,却无法接受他对我放手。
眼睛酸涩发疼,这几天其实我都睡得不好,那件事对我来说,压力太大,也太过惊惧,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牢牢掌控着我。我闭了闭眼,手上更拽紧了几分,存着某种偏执,就像只要抓住他的衣摆不放,他就不会离开。
可是当他回过身,凛然的目光刮过我的脸庞,然后垂目看了看我握紧到泛白的手指,突然就伸手过来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决绝。眼看着我扣住的衣片越来越少,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不可避免地在遗漏,我的心也越来越绝望。
终于,我忍不住嘶吼出声:“许子扬,你要理由我给你,因为那场假手术花的是你的钱,因为你说我们是卖身关系,因为你定下一年之期,你要我如何向你开这个口?”隐忍许久的泪,终究还是滚落了,视线变得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脸。
明显感觉那掰我手指的力道松了,我用另一手胡乱擦了擦眼泪,看清他此时的神色,他浓眉深皱,目光幽然,无法辨读喜怒。我把心一横,既然说了出来,不如一次问清楚,昂着头看他:“一年之期已经过了大半,是不是期满就对我提出分手?”
豁出去了,什么不敢问的也都问出来了,而等待答案却又是揪心的煎熬。
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看向我的深眸中,凝着一丝阴鸷,眸色深暗,若有所思,好像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又似隐隐约约有着偏离的怒气。突然,高大壮硕的身子连着他霸道的气息迫近,我已经被他的双臂紧箍锁进了怀里,头顶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余浅,你想得美,没有一年之期,我不会放了你的。”
断线的风筝找到了归依,悬在高空的飞机平安降落,我绷紧的心弦松了,他说,没有什么一年之期,他不会放开我。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我贪婪地深吸他身上醉人的气息,即使他的手箍得我有些发疼,也依然希望他再紧一些,再紧一些……
温热软腻的触感在我额上重重厮磨而过,随后他揽着我道:“你母亲那件事给我停止侦查下去,一切交由我来查,其中内情我会详详细细地给你查出来,但你必须得跟我保证,不能再擅作主张,也不能再隐瞒我什么,知道了吗?”
我轻声应:“嗯,都听你的。”
相比许子扬,我走不通的路,他却能走通,他也有人脉,调查起来要比我容易许多。
但这事既然隐瞒了两年多,一下子要挖出来着实不易。许子扬年后一上班就是各种忙,除去手边的工作,他父亲可能要调任省内,可谓忙得天昏地暗,有时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也不好意思去催促他。
一个月下来,无风无浪,迎来了一个喜讯,谢雅怀的宝宝足月了,诞下一女。接到电话时,是晚上十点了,谢雅刚刚从产房出来,就给我来了电话报喜,顿时我笑开了怀,恨不得立刻冲到病房去看宝宝。
等挂完电话,发觉身旁的男人扫来的目光,凉飕飕的,我瑟缩了下,心道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一声轻哼之后,他开口了:“人家生女儿,你乐个什么?”
心里“咯噔”了下,赔了笑脸道:“我是为小雅开心嘛。”
他酷酷地给了我个冷沉的背影,到了夜半,我被他推醒了,随后听他道:“浅浅,我们也要个孩子吧。”我身体微僵,孩子……陌生又温暖的名词,良久我轻声问:“子扬,你能许我唯一吗?”同样的话,再次重复,相信他懂我的意思,我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他微抬了头,两眸相对,在彼此眼中看到对方的倒影,可看出他眸光墨流,眼梢眉弯均是浅扬,凝目片刻,才听他呢喃在唇间:“我不就是你的唯一吗?”
一语双关,我笑颜如花,心里住了黄莺在歌唱。等到呼吸均匀,他已沉沉睡去,我还觉得精神异常兴奋,流光岁月,那年桃花烂漫我心涩然,今日他终愿许我唯一。
信他承诺,那么就会真的放下心结,相信那些现实的问题他会为我处理好,既然他想要,那么就给吧,要个孩子,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