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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以爱为名(4)


  可更加不利的还在后头,程磊忽然叫了起来:“子扬,你快看!”顺着他的手指透过前头的挡风玻璃往外看,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有车灯亮起来,然后向这边疾速开来。

  车子才开了半小时不到,许子扬的人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不祥的感觉涌来,脑中浮现出君子最后那句话,顿时面色变白。

  是君子安排的人!他对我们动了杀机!他说:“猪猪,我没有想到最后结局会变成这样。”那时候,他已经起了杀心,是在与我作告别。君子游走黑道,骨子里有股沉冷的狠劲在,当初就曾有蓄意伤人的案底,又为了那些软性毒品铤而走险,他势必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考虑到了所有可能的因素。

  不成功便成仁,在他的世界里,这是至理名言。而如果我们出事,那么他必将争取到最有利的时间跑路,中国这么大,躲在某个角落三五年完全不成问题。

  此时的情形,容不得我们多考虑,许子扬当机立断下命令:“快,都下车!”他已经踢开了车门率先下地,绕过车身到我这边,拉住我的手,将我从车内拽了出来,陈新由程磊扶着。

  许子扬拉着我扭头对身后吼道:“阿磊,把猎枪带上!”随即埋头往回跑,我紧跟着他的步伐,可因为路况实在太差,加上没有路灯,夜就像裹了黑布一般漆黑,所以跑了一段距离,脚步就开始踉跄起来。

  紧随在我们身后的程磊与陈新两人,也是呼吸沉重,车声越来越近了。许子扬突然开口:“阿磊,等下看准时机逃,你带着新子,我们兵分两路,可分散些人。”

  “明白!”

  有种人明明处于劣势,依然能够沉稳自若地调度安排,这就是许子扬。

  很快,汽车追到了我们身后,直接朝我们撞来,许子扬带着我往旁边一滚避开了危险。等起身时,车内已经“哗啦啦”下来十来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拎着把明晃晃的砍刀。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朝我们砍,程磊没有犹豫朝最前面那人开了一枪,却听有人喊:“他们就一把猎枪,兄弟们上啊。”

  确实,就一把猎枪,不说子弹有限,就算有足够多的子弹,程磊也不可能当真就肆意射杀对方。而且猎枪又不能像冲锋枪一般连发,这一缓的时间里,对方已经用刀砍了过来。

  许子扬眼明手快踢中那人的手腕,程磊用枪格挡住横劈而下的刀:“跑!别硬拼!”扔下这句话,许子扬就紧拽着我狂奔,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只听得到他的。如果没有身后踢踏着的凌乱脚步声在追逐,世间仿佛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一个趔趄,我毫无预兆地往前栽倒,膝盖蹭地,痛意立即传来。许子扬连忙回身,环住我腰才将我拔起,被身后的人追上。我只看到银光闪过,接着就是刀刃入肉的声音,格外地清晰。有那么两秒钟,我的思维停顿,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尖叫出声。

  追来的有五六个人,敌众我寡,局势极为不利。许子扬松开了我,反身夺过了其中一人的刀,劈开了紧随而上的那人,却无法顾及另外一边。我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手上紧抓着刚才摸来的一块石头,深吸了口气,一个飞扑撞倒了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地用石头去砸对方的头。

  惨呼声起,却同时听到身后有刀风过来,还没等我回头,又是一道挠破我心的撕裂声,背上沉重地压来。呼吸刹那间顿住,许子扬抱紧了我向旁滚去,可却不知我们摸黑乱跑间,跑到了山道上,这一滚就从山坡上直接摔了下去。

  不断下滑的势头,停也停不下来,坡体上的尖石划破皮肤,乱草树枝擦过脸颊,将皮肤撕开了口子。黑暗中,许子扬将我紧压在胸前,奋力想用脚蹬住什么来减缓我们下滑的速度,我也学他试图拽住树枝,在两人的合力下,总算是止住了下滑的身体。

  因为山体上有树木,将头顶遮盖了,更加伸手不见五指,无法辨析离底下还有多深,只能就近摸到一棵稍微粗壮的树,将身体的重量靠在上面。仔细听了听,寂静的夜,只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头顶没有人声传来,想来那群流氓也不至于冒险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滑下山来追。

  忽然想起什么,我探手去摸他背后,一手黏腻,心往下沉:“子扬,你怎么样?”

  “我没事。”简短的回答,但从他沉重的喘息声可判断,他有事!我手上摸到的黏腻不可能是汗,是他的血。那几下刀刃入肉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地划过我的耳膜,我的眼角控制不住湿润起来,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就算是最后逃跑,没有我和陈新两人,凭着他和程磊的本事,加上还有一把猎枪,他们也定能安全脱逃。可是……我拖累了他。

  “别怕,我身上有追踪器,他们会找到我们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

  醇厚的嗓音中带了点喑哑,他是想宽慰我,可是这种时候我哪里能够松下心神来,情绪在崩溃边缘,但还得紧紧揪着。我语音颤抖着说:“你流了好多血,先想办法帮你背上止血吧。”我怕等到救援的人来,他的血都要流尽了。

  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语声渐轻:“浅浅,你要竖起耳朵仔细听,除非听到程磊在喊,千万别应,知道吗?”他是怕君子的人不死心再找来吗?忽又觉得不对,他怎么像是在交代着什么,我心中惊颤,急问:“你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

  可是他却没再说话,我惊慌地去摸他的脸,发觉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子扬!子扬!”连喊两声,都不见他有回应,他已是昏了过去。他身上绝对不止后背那一处刀伤,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昏迷的。

  眼睛不能视物,只能靠手去摸,先检查他的头部,果然后脑上有湿润,定是在滑下山坡时磕到了凸起的石头。鼻间全是血腥味,当我的手触摸到他的腹部时,连心都颤抖了。这里才是致命伤吧,几乎整片衣料都被血浸透,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来。

  我连忙脱了外衣去堵那伤口,可很快衣服也湿了。这样下去不行,他等不到救援的人,就要先血尽而亡了。我拼命告诉自己别慌,可颤抖的心怎么都镇定不下来,这种情景,我怎么可能不慌呢?背靠在随时都有可能滑落的山体上,他生命垂危,连一点急救的法子都没有,声音大了还怕引来恶狼。我咬了咬牙,赌一把!

  我将他覆在身上,脱去他的外衣罩住他的头,然后紧紧抱住他,脚往旁边一蹬,两人又开始下滑。后背摩擦着,衣服很快就破了,撕裂的疼散开,但不过两分钟,我们就滑到了底。

  在许子扬陷入险境的情况下,我不能再等着人来救,首先得自救。我吃力地将他先移到一旁,忍住后背钻心的疼爬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覆在背上。直起身时,身体晃了晃,勉强稳住身形。

  凭着直觉往某个方向走,沉重的不止是步伐,还有心。他的脸就搭在我的肩膀上,喷在我脖颈间的呼吸越来微弱。还记得那一次在海边,他背着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沙滩上,如今情景倒转,换我来背他。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满心感动,此时却满心绝望。

  前路茫茫,背上的人生死未卜,漆黑的夜如一张弥天大网将我们笼罩。我除了不停地走,别无他法,渐渐像是有了幻听,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有喊许子扬名字的,也有喊许少的,我慌张地看了看四周,背着他躲进了草丛中。

  人声渐近,眯起眼想穿透黑暗看清前方逐渐逼近的人影,连呼吸都屏住了。如果来的是敌,那么我和他必将要身死在这里了。

  直到呼唤声中,有熟悉的嗓音喊“余浅”时,我的呼吸才恢复过来,那是陈新的声音。他和程磊逃脱了吗?那么,这些人是……刚想探出身去,忽想起许子扬最后交代的话,我又缩了回来,静静屏息等待那群人靠近。

  “从追踪器来看,应该就在这附近,大家分开找找。”

  终于,我听到了程磊的声音。“我们在这里!”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哑,但只要能引起那边的注意就好。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我想要背着许子扬直起身,可是刚刚还能强撑的毅力,在这一刻都松了下来,一个跌冲,伏在了地上。

  “他们在这里!快来!”头顶有人在喊,头晕目眩间,意识有些昏沉了。感觉到有人在拉我背上的他,条件反射地反手紧紧扣住不放,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开他!

  “余浅,放手。我是程磊。”

  是程磊!许子扬说只能信程磊,我心头一松,手也松开了,身上的重力被移开,很快有人来扶我。我迷蒙地扯住身旁人的衣袖道:“快,他的头部、背部和腹部都有伤,必须先急救!”

  耳边立即是混乱一片的惊呼声,有人在嘶吼:“快把车开来,车上有急救器械。”

  我是强撑到看着许子扬被抬上车,然后接上氧气罩才逐渐昏沉过去的,身体各处的痛早已将我的痛觉神经麻木,能够坚持到这会儿,已是身体的极限了。

  投进未知的黑暗前,有种说不出的恐慌与害怕,仿佛这一闭眼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犹如混沌中的蝴蝶断了翅膀,飘然而落,坠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