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眼里没有任何杂质。
冥好第一次见梓睿,脑子里就飞闪过这样几个字眼。虽然,当时她只有十七岁。
那天,冥好清早到学校新学期报到,校门早早地开了。校园大道上樱花正在盛开。淡红的霞光透过晶莹娇嫩的花瓣斜斜映照在微青的石阶上,石阶上静静地靠睡着一个少年,他睡得很熟,嘴里含笑。
满天彩霞的清晨。
少年坐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别出心裁的锅盖头有许玩趣。脖颈处肌肤细致如白瓷。一阵微风,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细细碎碎,仿佛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少年迷迷糊糊地醒来。
“以后梓睿就是我们高二二班的一份子,大家要好好相处哦!”班会课上,赵老师的脸上满是笑容,她慈爱地摸了摸梓睿整整齐齐的锅盖头,对全班同学说。
“老师放心吧!我可是超级英雄呢!”梓睿像个三岁半的孩子一样稚嫩发声。
冥好抬起头。
少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天真,他很能表达,很会担当。
他的眼底很清澈,很明亮,他是个阳光的天真男孩子。
她定定看了他许久。
回忆——
睡眼朦胧的少年微微睁开眼,冥好才意识到他哭得红肿的眼和眼角残留的晶莹的泪花。
“给。”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少年。
少年迟钝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纸巾,狠狠地擦拭着泪水。
“哈哈哈,我没有哭哦!”
“嗯。”冥好微笑着,轻声回应,漠然。
“……”少年呆滞看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默默地低下了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
冥好水汪汪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里荡漾着层层涟漪。
她嘴角不自觉地挂上深邃的微笑,似最动人的春光,最迷人的烟火,说不尽的荼蘼盛至,光彩艳人比这繁密的樱花还要美丽。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不是吗?”
“可是……”少年嘟囔起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就不喜欢把秘密藏着掖着呀……你就不能再追问一下嘛。”
少年微微起伏的喉结上下回转着,他琥珀色鹌鹑般的眸子灵动活泼,似是有些娇娇孩子气。
“扑哧。”冥好笑意渐浓,怎么还有主动开口要别人问他的心事的啊,太直白草率了一点吧。
“好啦好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是超级英雄!”少年语气坚定。
“嗯,我相信你。”冥好不明白他说这个是为什么,可她却不忍心看他失落,便像哄小孩子一样奉承他。
“可是……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少年光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他死死地拽紧了衣角,咬牙:“我今天在大巴上忘了给老奶奶让座……”
冥好嘴角悄悄挂上深深浅浅的微笑。这个少年,太单纯了。怎么可以忍心让他失望呢?
“哦?那你知道吗?那个老奶奶其实是我奶奶。”她目光闪烁地看着梓睿,琉璃般璀璨的眸子给人一种不得不信任的感觉。
“那……对不起!”梓睿猛地起身来,没经考虑大幅度地给冥好深深鞠了一躬:“奶奶一定对我感觉很差!”
“不,没有,奶奶说,她很感谢你……”冥好意味深长地一笑:“她最近减肥,自制力差,正打算全天站立呢~要不是你呀,以她的自制力,怕是……嘿嘿嘿,她可是在我面前大肆夸奖你呢~”
“真的……吗?”少年天真地咬着手指头,两眼瞪的大大的,心里还有些愧疚也有些侥幸:“但还是抱歉……我太无礼了。”
“哎呀,都说了没事啦!快去报到吧,别迟到了!”冥好拍拍他的肩,喋喋不休地催促着。
少年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嘟囔起嘴有些不满:“你就不认识我一下吗?”
刚还处在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的冥好被他一叫,惊得一颤。
“呃……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洋洋得意地耸起肩,学起铠甲勇士拿瓦帅气地擦了一下鼻子:“我是超级英雄梓睿!是波塞冬的传人哦!”
“波塞冬?”冥好皱了皱眉,这压根就不存在的好不好。
“毋庸置疑!”梓睿嘴巴一横,有些别扭,将手伸到衣兜里掏掏。
冥好有些好奇地凑向前——
忽然,梓睿纤长的手指哗啦啦地挥舞,凭空之间挥洒下一场花雨……
那是绿色的花!
草为绿,叶为绿,偏偏此番花也绿。
倒水珠状的花瓣细若流云,仿若琉璃,盈若翡翠,靓若仙灵……
“哇……这是什么!?”面对这番盛世美景,冥好惊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
梓睿长长的睫毛被花的流风轻轻带动,恍若嫡仙。
他如画中之人,轻轻地接住一朵飘落的花,柔和地抚摸:
“它叫梓莘花……是波塞冬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