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

迷迷糊糊,当程诺站在灯光斑驳的舞台上,聚光灯打在身上,台下的众人目光全部聚拢在她身上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被坑了!r

五分钟前,那个自称“演出企划总监”的女人犀利得像红外线一样的目光把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后,当即拍板让她上阵,来个“惊喜”!r

于是,在小黎和小影“这个机会有多少人求不来啊”“你可以的,就当给自己一个超越自我的机会”的轮番轰炸下,她破天荒的跃跃欲试了。r

此刻站在舞台上,台下众人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她,惊艳,好奇,不屑,······形形色色,她突然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任由众人观赏,五分钟里迅速累积起来的勇气又迅速消失了,握着麦克风的手沁出了汗,浑身的神经像生了锈一样,一动就咯吱咯吱响,身上红色的长裙也变得碍事,贴在身上别扭得要死。r

音响响起主持人的甜美的声音：“这位程诺小姐是我们今晚的‘惊喜’环节的嘉宾,程诺小姐来自广东,今晚,她带来的表演是唱歌,千千阙歌,请大家欣赏。”r

事出仓促,主持人勉勉强强几句话就交代了过去,剩下的全扔给程诺收拾。r

音乐响起,程诺更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歌词什么的全忘了,眼里只剩下四周斑驳流动的花花绿绿的灯光,耀眼得刺目。r

见她僵硬的站着不动,后台的几个人急的要死,小黎几乎想要冲上台去替她解围了。r

台上,程诺很清晰的感觉得到贵宾区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直直的射来,逆着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不用说,是罗尽。r

丢脸死了。r

程诺满脑子就只剩下这个想法,羞愧得想找个缝钻进去。r

音乐在播放着,表演的人却在台上扮木桩,这情景很是奇怪,台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甚者,有些人开始起哄：“怎么回事啊？不会唱还是不敢唱啊？”r

“不会唱就下来!”r

“下来!”r

······r

脑子晕乎乎的,程诺几乎移不动脚。r

直到乱哄哄的人群里出现那张熟悉的脸,个子高,于是很容易就显得鹤立鸡群,加上那张分辨率极高的脸,程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r

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淡笑,深深的凝视着她,许久,缓缓举起右手,用力的扯扯自己的右脸颊,原本帅气的脸在这一扯下变了形,滑稽搞笑,隔着喧嚣的人群,程诺突然就觉得时光倒流了。r

那时候,他的皮肤很白,光滑得像一块美玉,她常常盯着他的脸出神,他因此常常取她花痴,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掰过他的脸,把他的两颊扯变形,看着那张变了形的滑稽的脸,她这个时候总会哈哈大笑,心里总算平衡了点······r

两年多了,他皮肤不复以往的光滑白皙,这个动作他却还记得,做出来还是这么熟悉,心头一暖,程诺一下子笑出了声,柔软的发丝轻轻的垂到胸前,抿起的唇性感妩媚,弯起的眼角风情流转,这一笑,竟让台下躁动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音乐戛然而止,偌大的酒吧里,安静得只剩下斑驳流动的灯光。r

“剧情一分一秒的模糊,听说是爱挥霍得过度,总在人前幸福,人后却更孤独,相爱的人,相爱到很麻木······”r

没有音乐伴奏,清唱的音色却同样美到让人屏息,不像小黎唱得那么忧伤,程诺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让人以旁观者的角色置身一场曲终人散,人走茶凉的爱情里,见证他人的曾经拥有,他人的悲伤失落,心底软软的触动,却不是感伤,而是惋惜,以局外人的客观心态去惋惜,就像看了一场唯美的情感电影,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爱情,两个人却因为种种走不到一块,惋惜,带着点意犹未尽的惋惜。r

“转个弯就要走到结束,因为解脱有一点想哭,闭上眼回顾,手牵手那一幕,终于看清楚,爱情的夜幕·······”r

尾音落下,程诺优雅的鞠了一躬,借助暗下的灯光迅速退场。r

“啊啊啊啊啊!小诺,你这是抢我饭碗啊!!!!”小黎夸张的大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太好听了,太好听了!你让我们这些卖唱的怎么活啊!!!!!”r

就连阅人无数的小影也惊叹：“小诺,你真的是天生的演艺苗子,怎么样,考虑下,来这个圈子发展？”r

程诺还没回答,就被身后刻意的“咳咳”打断了,目光越过小黎一看,果然是他——林峥。r

在小黎和小影“有奸情”的戏谑目光的注视下,林峥拉走了程诺。r

吧台,林峥叫了两杯酒,两个人隔着些距离,客客气气的交谈。r

“真是好兴致,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看一场演出。”林峥笑着说,面上看不出情绪。r

“你呢,不是说会在市内待一段时间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

“这段时间都是两头跑,忙。”r

“怎么,开始做正事了？”r

“什么叫开始做正事了？我做的一直都是正事,正义的事!”林峥大言不惭。r

程诺懒懒一笑,不予理会他,目光在场内搜寻罗尽的身影,却始终不见他。r

一袭红色长裙还没来得急换下,这在吧台可是一道惹眼的风景,周围的人目光时不时有意无意的投过来,皆是垂涎的落在程诺身上,要不是碍着旁边还有个林峥,恐怕早就上来搭讪了。r

有几个胆大的干脆无视林峥,直接上来打哈哈：“小姐,一起喝一杯？”r

“抱歉,她不喝酒。”林峥迅速挡在他面前。r

“不喝酒来酒吧干嘛？交朋友？那正好,小姐,我们交个朋友吧。”厚脸皮无节操!r

“她名花有主了,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林峥依然淡淡的笑。说出的话却让对方笑不出来了。r

“足球有守门员还照进呢,哥们我不介意她有几个男人。”****的笑爬上男人的眼角,这酒吧里他的人有六七个,对方只是一个女子和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健壮,但六七个对一个,这胜负不用比就已见分晓,所以他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r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完了!”r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啪”的响声乍响,一瓶酒狠狠的砸在男子的头上,响声正是玻璃瓶碎掉的声音。r

“嗷!!!!”男子鬼哭狼嚎起来,条件反射的捂住头,转身对上气势汹汹的罗尽,一看对方只是个面容略显稚嫩的少年,顿时爆发了：“给我剥了这小子的皮!”r

几个人一拥而上,酒吧里顿时慌乱起来,众人躲的躲,跑的跑,都尖叫着远远的散开,林峥回身护着程诺闪开,片刻,中央空出一大片地方供几个人施展拳脚。r

那几个男人显然都是常年打架的,身手灵活度远比那些虚张声势的小混混好得多,罗尽明显占了下风,几个男人防守进攻都很有规律,几人引开罗尽的注意力,另几人负责攻击,几十秒时间里,罗尽脸上挨了重重一拳,程诺一急,就想上前去帮忙,林峥拦住她：“你疯啦!”r

酒吧保安迅速赶过来,一看眼下的情形,二话不说就开始帮罗尽对付那几个男人,形势急转,身强力壮的保安一加入,那几个男人气势都弱了一截,很快就被制服了,罗尽揪住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下了狠劲的把拳头往他脸上砸,周围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小妹妹尖叫起来,都说为女人打架的男人是最帅的,不得不说,脸上带着伤,拳头挥得虎虎生风的罗尽看起来帅呆了。r

男人嗷嗷大叫,刚开始是威胁的话,后来是说好话,再后来是求饶,但罗尽恍若未闻,拼了死劲的揍他,渐渐的,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妙了,原本以为罗尽只不过是想教训他一下,但看罗尽那狠劲,似乎是想把他往死里打。r

“罗尽,好了,教训下他就够了,再打下去就打死人了!”林峥看不下去了,上前要拉开罗尽,却被罗尽一把甩开：“滚!”r

林峥一惊,罗尽抬头甩开他的那一瞬间,眼睛红的充血,眼里满是浓浓的杀意,不由得让他心下发凉,罗尽,这是发疯的前兆啊。r

还没做出下一步阻拦的动作,身旁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过,程诺冲上去拉住罗尽：“住手!住手!罗尽,不要再打了,住手!”r

程诺惊恐万状的声音成功的唤回了罗尽残存的理智,他停下沾了血的手,直勾勾的盯着程诺,程诺心底有股寒意漫上来,这样的罗尽让她害怕,血红的眼,呲目欲裂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狰狞,就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索命的罗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她尽量放轻语气：“罗尽,我没事,你看,我没事,不打了好不好,罗尽,罗尽。”r

眼里的血红渐渐散去,罗尽松开抓住男人的手,男人的身躯重重的倒下,一张脸血糊糊的,面目全非,像团烂泥瘫软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r

“小诺,小诺。”罗尽找回了清醒,看着程诺近在眼前的脸,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害怕,庆幸,委屈······r

害怕失去她,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他变得敏感,他自责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险些遭人毒手,午夜梦回,一身冷汗的惊醒,梦里是她绝望的嘶喊；庆幸她还在,那张精致的脸就在他眼前,双眸含情,担忧的看着他；委屈,贵宾区上,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和林峥无声的互动,在吧台和林峥笑意盈盈的交谈······r

“罗尽,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走,我们回家。”现在只想快点带他离开这个地方,她知道,鲜血让他冲动,她必须马上带他离开。r

连夜赶回潮州市,程诺驾车,两年多没开车,技术早已生疏,却第一次将车子开得这么快,黑色的奥迪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流线型的车身像一道流星,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