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室位于地下,上方便是耸立在圣班纳教堂后方的巨大神庙。那孤高尖锐的庙顶似要直入天际,可惜同背后巍峨的亚拉腊山相比,这份威严只是无知的卑微罢了,唯有两尊神族褒奖白巫界而赐予的守护主雕像还带有些许气势。
两尊雕像足高百米,分守在神庙两侧。他们身披龙鳞战甲,脚踏七彩光轮,左臂缠有极细锁链,锋利圣剑拄立身前、双手交叠抚按于剑柄之上,神情叱咤,不可窥视。
庙内墙壁地基皆为白璧石铺砌,光洁如镜,不惹尘埃分毫。这份洁白与庙柱间层层交叠的红黑帐幔相辅相成,显露着无上威仪。除了悬挂着数不清帐幔的十几根高大石柱,宽广的大殿内并没有能与其规模相衬的奢华装饰,唯一稍显气势的,就只有四扇高大威武的樟木门。
天圆地方本该是神庙内部结构的基本,可这圣地中的圣地却是天方地圆,然而竖立在神殿中央的四扇门也是建造得相当异样——门面分对四方,边缝相连,围成了一个庞大的方形盒子;每扇门上都对称镶有两个环状把手,但却没有门缝。
不管怎么看,祺寒都觉得只是四块做成门样子的木板。为此,他还特地飞到“木盒”上方查探究竟,不相信这个空无一物的破盒子就是传说中时之深渊的入口。
“年轻人,把翅膀收起来吧,弟子们快来了。”先行到神庙做准备的白巫上人对他飞上飞下的不敬行为十分反感。当然,他也早就料到这个蓝人不会乖乖听话。
“谁是年轻人?”祺寒一脸戏谑,停在空中俯看老者渐渐变得难堪的脸,“小鬼,你到底懂不懂礼貌,嗯?”
“……请,请您把翅膀收起来!”
“怎么办呢?你越是说,我就越是不想收。”祺寒边说边炫耀似的围着老者盘旋了两圈——为了在用翅膀的时候不再弄坏衣服,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在衣服上改出两道尺寸合适、能让翅膀收放自如的暗口,会做针线活这件事还被林嘉璐嘲笑了好久。
尽管降低了高度,祺寒的双脚也始终没有碰到地面。老者瞪着眼前这个老不死的男人,隐忍的表情中不禁浮现出深沉的愤恨:“我已经答应了你的全部要求,别忘了你承诺的事!”
“你们这些巫师个个想着缚魔箴铭,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祺寒抱起双臂,叹息般摇头,“要是可以选,我宁愿平平凡凡做个人,生老病死。”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世上有哪个人不想长生不死?!”老者最终还是难忍激动,愤恨不平地叫喊起来,那双枯黄的眼中仿佛正燃烧着火焰,“普通人还有血族这条退路,而我们巫师却只有缚魔箴铭!”
“所以千年前才有人夜闯禁地,不惜冲破百层封印也要得到它!你根本就不明白,流着巫师的血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呵,死有什么痛苦,不得不活着才是最可怕的。”祺寒无奈苦笑,像个教导后辈的沧桑老者。只是话音才落,他就又想到了什么,眉宇间转眼便被阴冷的戏谑所淹没。
“要是这么说的话,血族的废物还真是幸福啊,痛苦够了就可以去死了。”
“歪理!”
“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再多告诉你一件事好了。”祺寒拿出咒卷下册在老者面前晃了晃,“你认为班纳真的是靠缚魔箴铭才活到现在麽?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什……!”惊愕让老者再一次瞪大了眼,可嘴上却还在装模作样,“你竟敢当着我的面侮辱班纳!”
“要知道是不是侮辱很简单。等时间轴的周期一过,就会有个女人来接那个瞎子,到时你们只要说见到班纳才肯放人就行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祺寒把咒卷轻轻一抛,老者赶紧伸手将它接住,“昨晚已经拿到了你白巫上人的信物,这个就没用了。”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那个瞎子?”老者死死握住咒卷,生怕这个疯子会反悔。
“我只怕你老糊涂,为了个一文不值的废物去毁了知道真相的机会。”祺寒蓦地凑到老者身边,附耳轻语,“是不是啊,白巫上人?”
“既然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你还护着他做什么?”老者了然一笑,把咒卷收进了口袋,“你是怕自己万一困在里面出不来,就不能把咒卷放进山顶的神龛。周期一过,两千年后的我们如果没有在神龛里找到咒卷,那瞎子就死定了。”
“不过我确实对你说的真相很感兴趣,而且我也想见见传说中的班纳……”
“少得了便宜卖乖!”这老家伙居然在自己面前卖弄聪明,祺寒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将他提到面前,“老实告诉你,如果杀了米奥,你们的大圣人一定会和那个女人一起把你们全杀了。”
“这不可能!”
“呵,想死就只管试。”祺寒强压住狂躁杀气,便是嗅到一股混杂的气味,随即冷冷一笑,放开了老者。
“你可爱的弟子们到门口了,记得动作快点,我可没耐性等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