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的自转速度并不慢,大概几分钟就会转一圈。每次走了没一会儿,锁链堆成的凸凹表面便会倾斜,基本靠抹黑前进的祺寒已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次死抱着锁链,挂在轴上一起转了。
在这完全分辨不出方位的漆黑世界,时间轴是唯一的标志。自踏入时之深渊的那一刻开始,就算是被流窜的闪电击中,祺寒也始终面朝前方、不让方向有出错的机会。他知道,一旦迷失,就永远不可能从这首尾相连的诡异空间中找到出路。
神族曾亲自进来查看过一次时间轴的崩坏情况,只是才找到第一个裂缝,就因为太危险而放弃了继续前进。反正周期一过时间轴便会自己修复,他们干脆把监察的任务丢给白巫,好让自己集中精力去修复管理系统那庞大的错误。
烨烁和白巫们都说过,只要沿着时间轴走,就一定会找到崩坏的裂缝。裂缝当然不止一个,能否找到阮维珈所在的两千年的裂口,只能全凭祺寒自己去判断。
祺寒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周围平静得近乎虚无的气流渐渐开始变得急切。又走了一段路,愈渐凶猛的气流让他不得不趴下,让身体紧贴锁链。
终于到达时间轴的第一个缺口,可祺寒却迟迟不敢靠近。
缺口镶嵌在轴身之上,是因部分锁链剥落造成。就像是在真空里开了个口子,强大的吸引力似要将一切都吞入缺口中。若不俯身死死抓着锁链,他一定会和那些流窜经过此处的闪电一样,一头栽进口子里。
数不清的闪电不停被拉进缺口,仿佛给那黑洞镶上了一圈白边。流动电光组成的白边像是活动的树根,又像是企图蔓延附着的筋脉,让缺口变成了某种正寄生于轴身的恶心生物。
无数闪电从身边极速略过,祺寒宛如置身于奇异的流星雨,只是纠结的思绪早已让他忘了“流星”擦过身体时带来的疼痛——
到底怎样才能知道裂缝所属的年代?
万一不慎被吸到了错误的时间怎么办?
如果有翅膀作缓冲,也许还能靠近一点打探究竟,可现在的他根本不知何时才能到晚上,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在这里趴多久?!
咬紧的牙龈渗出鲜血,祺寒想得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已已和时间轴一起转到了侧面,还有身后那三道直冲而来的闪电!高伏电压瞬间便将他整个吞噬,除了身体快要被生生撕裂般的痛楚,脑海中就只剩一片空白……
不知翻了多少个跟头,也不知坠落了多久,祺寒恢复意识时已是身处茫茫黑暗。若不是萦绕心头的坠落感,这漆黑中定不会觉得自己正在下坠。
虽已完全找不到时间轴的身影,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到那遥远的光点——吸附着无数闪电的裂缝。祺寒赶紧摸了摸怀中的表和腰间的包,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股熟悉的疼痛就伴随着麻痹感占据了身体。尽管银中毒的不适让他在夜晚十分难受,但是此刻,这份难受却着实让他欣喜。
时间终于到了!
祺寒展开等待已久的双翼,以最快速度飞向光点。
幸好出发前从米奥那吸了不少血,现在的他才没有那么饥渴。要不是看在那块砖头这么关心自己,他也不会交出咒卷下册,想办法去保住米奥性命。一不小心,对血族恨之入骨的自己竟还真把米奥?菲洛德和林嘉璐当了那么一回事了。
想到这些的祺寒不由失笑,却是蓦地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眼前被吸向裂缝的闪电比之前还要多,流星般驰骋飞射的闪电甚至汇聚成了一面光之瀑布,尽管这样亮,却完全看不到时间轴那庞大的身影!
无数的闪电在前方聚集,绘出了一副奇异画面。极度耀眼的光几乎是要将他湮灭,就连一身蓝色的皮都被映照成白,甚至能清楚看见那惊愕双眼中的紫色瞳孔。
这里没有时间轴,只有两个间距极近的裂缝悬挂在漆黑虚空中,被那成倍叠加的吸引力所驱动的不止是闪电,还有那些竖直悬浮在裂缝周围的巨大锁链。
和可以自由穿透空间界限的闪电不同,这些锁链并不允许被移动,但在这强大吸引力的作用下,靠近裂缝的锁链们都已有一端脱离了固定的位置,在虚空中如柳丝般胡乱舞动着。
没有人知道时间轴上有多少个裂缝,更没有人料到时之深渊的空间壁上居然也会出现裂缝。祺寒连忙拿出怀表,指针仍旧停在原来的位置,项链上的血珠也依然健在:既然时间轴没有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分解,那么自己现在究竟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