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星河绚烂,静谧而妖媚的夜色是这般醉人,可纵使黑夜使尽解数,被笼罩其下的人们却还是期盼着太阳那灼眼的亮光。
在这个充满不安与杀戮的时代,撕裂黑暗的破晓才是人类永恒的信仰。
万里荒漠延绵不绝,失了风尘,屏息潜伏在夜色之下。凝脂白玉般的月光隐约将大地照出了个轮廓,无垠平原中有两三个隆起的小丘,而在它们的身后,一座高山赫然屹立!
那是座孤绝岿然的山峰,无树无花,突兀笔直,似要直达云霄。绝壁千仞,依山而建的栈道宛如盘身巨龙。高山之巅,那隐匿在云雾中的便是被世人称作银色要塞的灭血城。
“你还是这样,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女子闻声并未回头,依然遥遥凝望着夜空,如瀑秀发只将尾端束起,淡紫色的百褶连衣裙包裹着她的娇小身段——荷叶袖,花坎肩,衣边饰有雪貂皮毛,胸前戴一枚嘎哈,远远看去,就宛如月光下的精灵,玲珑而俏丽。夜风撩动着遮住她面容的紫色纱巾,却是怎样都无法将它摘下,只留得叫人心痒难耐的焦躁与好奇。
“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只能摘掉你的面纱咯。”青年说着便是伸出一手,还未碰到纱巾,女子竟就突然从眼前消失了踪迹,转眼间,自己已被如雪昙花团团围住,身处香气弥漫的纯白花圃中。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我不会摘的。”青年连连道歉,周身的昙花却是越来越多,不断向他收拢,“真的,我真不摘,我保证!”
渐渐收紧的花簇停了停,又是疾风般速速散开,螺旋般层层剥落,将青年所处的纯白世界还原成真实的夜。
“找我何事?”女子淡淡问了一句,依旧凝望着天际,似乎从未离开过之前的位置。
“城主叫你过去,该是又有任务了。”青年侧目凝视女子,温柔而专注,“还是这身打扮适合你,要是天天都能这样……”
“我是猎人。”女子打断对方,话语淡然却坚定,说罢已是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阵昙花香气。青年深深嗅着,像是十分沉醉,转而又是凝望夜空,蹙了眉头。
“又是这般天象……三年未见,今次又会发生什么呢?”青年缓缓低语,落在眼中的是云层卷出的巨大漩涡。
那漩涡极大极深,似无尽头的向天空内部延伸着,宛如打开了一个广阔的通路,然而在通路的另一端,是人眼无法窥视的黑暗。那里仿佛无光的宇宙,无垠漆黑铺天盖地吞噬了所有,只有当那些银色蛟龙般的电光急速流窜而过时,才能趁机看清这黑幕中的真实面貌——
看到不到尽头的黑色中,有无数条巨型锁链垂直悬挂,它们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几根不约而同挣脱禁锢,飞赴前往同一个方向。
数不清的巨型锁链横空飞聚,相遇叠加,反复交错穿插成了一根更加巨大的直线轴干。
自转着的轴干悬浮于空,横向贯穿了无垠漆黑。锁链一根接一根地镶入轴中,待到用尽所有,轴干便会瞬间解体,然后重新开始组建:合并、分离、再合并、再分离……如此不断重复、周而复始便是时间轴的运作定律。
借着身边流窜而过的电光,祺寒再一次拿出那只用神石打磨而成的怀表——这是烨烁给他的唯一算是法宝的东西。表盘上虽和普通表一样刻有十二格刻度,却只有一根指针,当它走完一圈,时间轴便会迎来新来的周期。
他必须在指针走完一圈之前找到阮维珈,斩断她和世间法则的联系。如不然,等到周期结束、轴身解体的瞬间,阮维珈这个轮回系统中的错误便会被彻底抹去!
烨烁在给了祺寒怀表之后就匆忙回了神界,因此他并不知道这倒计时的一格到底是多久,只有像现在这样,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才能安心。
“切,不知道是不是坏的!”祺寒使劲摇了摇指针完全没有动过的表,叹完一口气后又小心翼翼收进了怀里。进来时之深渊差不多已有十二个小时,本以为到了这里就会摆脱时间上的限制,谁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起初一直飞得挺好,岂料身体突然失去力量变回人类,害他摔了个多处骨折,差点没疼死。好在时间轴够宽大,这才没有掉进下面那片无底洞一般的深渊里。
在这名为时之深渊的漆黑空间里,就连那特有的夜视能力都毫无作用,尽管脚下的时间轴足够宽广,但祺寒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