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灵魂,不过是一种能量体,脱离肉体后便会失去性别和样貌,成为同一种形态。除了弄清还残留在内部的记忆,根本无法从外形上区分。灵魂无法进入异界,在世上还留有强烈执念的便会一直在坟墓边徘徊,但最多只能离开归处一公里远。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无坟可归、在世间到处逛的游魂,这一定会是个绝好的方法。烨烁正要回绝这档子费时费力的麻烦事,嘴却被林嘉璐捂了个严实,最后只好自认倒霉。
烨烁有气无力抬起左手,仅眨眼的功夫,掌下就凝出一个红边黑心的光球,随即五指一展,光球便化作无数细小的针飞射而出,宛如朝四周散开的一场黑雨。他的五指按某种节奏敲打一阵后便是反掌向上,握拳收紧的瞬间,如雨的黑针就极速返回了掌中。
烨烁又是有气无力的用右手凭空画了个圈,从圈中掏出一个质地看似黏膜的透明口袋,把左手放了进去。那左手在袋子里展开的时候,出现的并不是之前的黑球,而是一颗颗代表着灵魂的绿色光点——半径一公里内的所有灵魂都被集中在口袋里,少说也有两三百个之多。
血族没有灵魂,空瓶般的身体就算被附身也依然会保持自我意识。或许是为节约时间,又或许是想欺负一下那个看不顺眼的瞎子,烨烁决定一次装进十个灵魂,让米奥通过灵魂中的记忆片段来辨别身份。
如此耗心费神的事,林嘉璐又怎么舍得让她的小猫咪一个人受罪?可米奥和烨烁说什么也不肯让她插手。仅仅针对这件事,身为情敌的他们难得统一了一次意见。一旁的祺寒却仍自顾自捏着雪球,由着他们三个忙得焦头烂额,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雪球一次次在他手中成形,又一次次在他掌中粉碎。先创造,再破坏,畅快与化出的雪水融为一体,跟随冰凉的触感一起进入身体,让快被黑暗吞噬殆尽的心灵得到冷静。他已很久没有试过这种极端焦躁的癫狂感,久到让他以为已经忘了曾经痛苦和扭曲。
原来时间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厉害,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骗子罢了。
“呵,骗子,一个个全是骗子,哈哈哈……!”祺寒捧起地上的积雪,抛向空中。他仰头看着,就似孩子般开怀,可发出的笑声却是令人揪心震颤。
“找……找到了!”
米奥虚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祺寒一愣,笑声戛然而止。一团雪正好落在他的双眼,替他拂去了一瞬间溢出的泪。
两小时内阅历过数百人的生平意象,米奥已是头昏脑胀。数百人的情感在心中盘旋萦绕,弄得他又哭又笑,情绪根本无法自已。
“小哥,你朋友的灵魂找到了,要强制送去转世吗?”烨烁把那颗灵魂拿在手中把玩,祺寒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跟前,用极其阴冷的目光蹬着神族男子。
“我要见他。”
“这个简单,只要让灵魂附在你身上,就能在意识中相见。不过你应该知道,单个附体时双方的情感和记忆会因感知而产生强烈共鸣,那个没有灵魂的血族瞎子都成了那种熊样,对于你这个有灵魂的来说……”
“娘娘腔,你聋了吗?”祺寒打断烨烁,一只手已经钳住了他的咽喉,“我说要见他,没让你讲废话。”
“小兰特!”林嘉璐惊呼着过来解围,竟是怎么都掰不开祺寒的手。
“露露,不必怕他,我还不至于被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干掉。”烨烁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再看看被祺寒钳在手里的人,不知何时已成了一道充斥着七彩光芒的剪影。
“呵,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祺寒轻蔑一笑,钳在手中的剪影砰然碎裂,碎片落地前又是转身轻推一脚,数枚残片顿时如疾风般飞向烨烁。尽管残片途中就已尽数化作虚无,犀利风势却依然在神族男子的脸上刻下了一道血痕!
“好啊,有本事尽管来。”烨烁抹去脸上微蓝色的血渍,伤口已随着抚摸愈合,“说真的,我实在受够了你那种讨人厌的口气。”
“都给我住手!”林嘉璐拦在烨烁身前,怒不可遏的蹬着祺寒,就连双眼都因怒火染成了血红。
“小兰特,我昨晚在路上说的话你是不是这么快就忘了?!我知道你只是太难过了管不住自己,如果你再这样毫不收敛,还怎么去亚拉腊山?!到时候事情搞砸了,小维珈就真的会从世上消失,我看你怎么办?!”
“林嘉璐,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相信你。”祺寒说得不冷不热,却已散去一身杀气。
“以你现在的状况,除了相信还能怎样?”烨烁绕过林嘉璐,拿着灵魂来到祺寒跟前,“露露说过,这巫师是你很重要的兄弟。如果不想被我强制送去转世,你就好好开解开解他吧。”
烨烁摊开手掌,轻轻一吹,那颗绿色的光亮便缓缓飘起,渐渐靠近祺寒眉间,在碰触到皮肤的霎那就立马没了进去。随着一道覆盖全身的绿光闪过,祺寒便是阖上了漆黑而深邃的一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