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是有什么正在滴落的声音……
啪嗒。
是有浓醇血香正在扩散的味道……
男人微微睁开极其沉重的眼,眸中透亮的湛蓝荧光宛如鬼火。他瞟了一眼禁锢着手脚与腰身的巨大锁链,又扫过安插在身体上的数跟胶管,蔑视一笑。
“呵,我说你们这些废物……”他沿胶管看向彼端接连着的玻璃容器,里面装有银色的溶液,“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多虑了,我们还没有放弃。”
“是麽?”男人嗤笑,口中隐约露出一对尖锐獠牙。他的目光停在正调试着仪器的中年男人身上,沉默片刻便转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态度轻蔑。
“希拉,你其实很清楚吧?这样根本弄不死我。”他轻轻摇了摇右手,血正一滴滴从安插在腕动脉中的短管流出,落到方形的器皿里。
尽管口气狂妄,但男人显然十分虚弱,右手的摇动几乎无力。可烟灰色短发的女人却像是受到惊吓,万分惊恐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极大的力道甚至让禁锢着脖子的巨型锁链晃动出了声响。
“……轻了,太轻了呀!你就这么怕我,不能出手再重点麽,嗯?哈哈哈!”男人再次看向希拉,一张冷峻帅气的脸上全是癫狂,然而在那双泛着湛蓝荧光的眸子深处,却是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正在翻涌。
凉彻骨髓的视线仿佛陡然贯穿希拉的身体,她下意识扣紧了自己手臂,全身一阵颤栗:“疯子!”
“冷静点,他很快就会进入假死状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气定神闲看着短管,直到里面流出银色的液体,不再有血滴出。
“下个月就是新年,我们得好好部署一下,一切以元老会为重。”中年男人拍拍希拉肩膀,拔掉男人身上的所有胶管便推着她的背准备离开,只是刚到门口,就又因身后传来的声音住了脚。
“伊诺克,别忘了我说的话。”
“放心,他们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来闹事。”中年男人回过头,尽管满脸的胡子,却还是能看见他十分不快的表情,“别好像其他人都在求你一样,你根本只是自己想死罢了!”
两人愤愤离去,阴冷的房间很快沉入黑暗,只有一对湛蓝的光点栖息着。男人的视线静静停驻在不远处,特殊的视觉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晰,包括正从玻璃容器内缓慢升腾出的白色雾气……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只觉有某种不具名的感觉正在空气中弥漫扩散,牵引出连灵魂都快要崩坏的扭曲:“呵,谁说想让他们来了。”
颓败的自嘲刚刚坠落,就有冷光从湛蓝双眸中一闪而过,那个数米之外、印在瞳孔中的玻璃容器竟砰一声碎了!
银色液体在瞬间迸溅倾泻,生出成片的白色气体,很快便将这个不算大的空间填满了飘渺迷雾。刺鼻的气味迎面袭来,男人重重咳了两声,神色疲惫,像是受了什么影响,体内突然翻腾起撕裂般的痛。
“唔……!”他承受不住陷入瘫软,脱力的身体被锁链拉住,犹如引线下陡然倾斜的人偶。他挣扎着,喘息着,正在经受极大痛苦的身体无法止住颤抖,甚至禁锢着身体的六条巨型锁链都被同时牵动,发出了吵闹的声音。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白雾迷蒙的空间里便是陷入了漫长的寂静。男人再也拿不出一丝力气,任凭锁链吊着被冷汗泼湿的身体,就连意识也模糊起来……
迷蒙中,无法言喻的疼痛还在继续,那些灌入血管的银色液体宛如剧毒侵蚀,磐石般沉重的身体已经开始麻痹。
他如尸体一般低垂着头,被放慢的呼吸声在体内沉重回荡,恍惚之间,一抹幽暗的红闯进视线,让即将合拢的眼停了下来。那是一颗血色的珠子,虽圆润温腻,却无珍珠光泽,又不及脂玉通透,质地奇特,腹中更有淡淡绿光萦绕盘旋。
他支撑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疲惫凝视胸前吊坠,眉宇间的冷傲不屑竟就这么褪化成了软弱溃败:阮维珈,你到底……
无声叹息将思绪引入模糊,男人努力支撑的一双眼终是脱去力气,缓缓闭阖。少了湛蓝光点的黑暗里,只剩吊坠上的血珠还在绽放幽暗。那不断往复的淡淡绿光一圈又一圈,仿佛正处在世间最华丽的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