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呢,我跟谁近我自己不知道吗？当年我落魄的时候谁资助我念书我还能忘？要不耿友春也不能连着把我囚禁在好运来三天,就因为我没答应帮他。我不帮他,他就认为我要帮你。我何必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臊呢？我当然帮四哥了。”邵群说。r
“帮我就好,那小四的事就交给你了,今天这酒你说了算,让我怎么喝我怎么喝。”高进说,“不过,这瓶56年的茅台给我喝真白瞎了,我就是一粗人,能喝出啥好酒？强子,从国外带回的那什么酒还有吧,等会送老六回去,给他拎回去两瓶,算孝敬老爷子的。”r
强子急忙答应着。r
邵群苦笑不已,也没推辞。r
强子说：“那宜早不宜迟,让小四跟你说说那天的事。”r
“有女人在场,我啥也干不下去。甭说案子了,喝点花酒,听个小曲,这么美的事,何乐而不为？”邵群斜睨了一眼唐嫣,抬头对高进说：“外面有唱小曲的,越剧京剧,四哥喜欢听什么,我叫进来。”r
高进说：“对对,今天是唐嫣的生日,哥几个干什么来了,给寿星祝寿来了。唐嫣你想听什么？”r
唐嫣只好顺着高进的话说：“四哥听什么我就听什么。”r
高进说：“我想听二人转。”r
邵群乐了。“杨八姐游春？”r
高进说：“王二姐思夫。”r
这话说扯就扯远了。唐嫣明白,他们是当着她的面前不能提案子了,天机不可泄露。看邵群大咧咧贼兮兮的,竟然精明地滴水不漏。之前对他的看法来了个大翻个儿,心里还真有点消化不了。r
细细地侧耳倾听,虽然三江房间的隔音设备是一流的,但还是隐隐听见管弦之声。一男一女的搭配唱腔亘古不变,悠悠的曲调也似曾相识,歌词大意也差不了太多,都跟男女之情有关,但是唱的人,却未必是昨天的那人。r
邵群按了门铃,跟进来的服务生说找一对唱二人转的进来,服务生出去了,随后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邵群说：“这也来得太快了。”r
不想把门一打开,却只进来一个人。此人面孔黝黑,平头,细目,穿件棉布衬衫,一脸的肃穆。大约二十八九的样子,那张脸绝对是不苟言笑,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唱二人转的。r
“魏平你可从西藏回来了,我这两天就要登寻人启事了。”邵群突然蹦上去,给男人来了个熊抱。“可想死我了,西藏有啥好的,美女吊着你的魂儿吧？”r
魏平一边跟里座的高进打招呼,一边往身下赶着黏糊的邵群,他说：“这刚回家,老爷子就跟我抱怨,说你把他存的好酒偷走了一瓶。我琢磨着你把好酒拿走,也没谁孝敬的,要孝敬也肯定是四哥。”r
邵群说：“别回来就四哥长四哥短的,谁不知道你们近,眼气谁啊？你去一趟西藏,给我带啥礼物了。我丑话说到前头,没礼物就有你好看的。”r
魏平说：“啥礼物也不如带个美女给你好。”r
唐嫣一直坐着没动。听见魏平的声音,她的心颤了又颤,脊背有点发僵,手心有点发热,继而潮湿一片。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坚强的心忽然在瞬间变软,软成了绕指柔。整整一年没见过魏平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有力,语调还是那么和缓和漫不经心。之前在小展的电话里只听见魏平的动静,却一句整话都没听清。他不是说还在西藏吗？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他刚回来吗？还是回来很久了,只是不想见她而已？r
她两只手握在胸前,十指绞在一起。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回头去看魏平,脸上也尽量做到波澜不惊,但她的心里已经波澜壮阔。她坐在那里,只觉得很多声音都退了下去,唯有魏平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r
高进早把唐嫣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示意魏平过去坐,魏平急忙走了过去。刚把腰弯下去,高进却一脚把他身下的椅子踢走了。r
魏平的身子就那么哈着腰,丝毫不敢有所改变,恭敬地对高进说：“老爷子是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我了,可那边路况不好,青藏线塌方了好几天,要不我肯定去机场接你。”r
“那你就那么呆着吧,别跟我讲理由,要讲理由我的比你多。”高进横了他一眼。r
魏平就那么弯腰站立着,果真就没敢伸手去拿椅子,更没敢站直身体。r
邵群举着筷子说：“得了四哥,要施家法你得这顿酒喝完的。”r
高进不悦地说：“这是替老爷子施行家法。一走就是一年,连个信儿都没有,老爷子岁数不小了,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事,大撒把地走了,还走得那么远,西藏。你咋不去尼泊尔缅甸越南呢？”r
说着,高进抬腿踢了魏平一脚。魏平自然不会躲,被踢得一栽楞,退了两步。却也不争辩,依然陪着笑脸,恭敬地回到高进面前站好,说：“四哥要没解气,就打到解气为止,就是别把您的手脚打疼了。”r
高进横了他一眼,吩咐强子说：“你替我收拾他,他皮子紧,骨头硬,我老胳膊老腿了,收拾不动他了。还敢跟我对付。”r
强子作势打了魏平两拳。魏平不能跟四哥动手,跟强子就不用客气了,他躲过强子的第一拳,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好像碰到一个熟悉的人。略微抬眼一看,他愣住了,他对面坐着的是唐嫣。r
魏平直直的站着,饶是他冷静过人,眼光里还是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r
强子的第二拳就到了,一拳把魏平打得退后了几步,直撞到墙壁上才停住脚。r
唐嫣的心一疼,差点要站起来过去扶住魏平。r
高进也不高兴地对强子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实诚了,我说啥你都照办？”r
强子则无辜地摊开两手说：“谁知道他躲过第一拳,没躲过第二拳呢？”说着,横了唐嫣一眼。显然,他看到了魏平刚才看唐嫣时的慌乱。r
魏平眼神里依然有东西在闪烁。他抬头看着唐嫣,久久没有移开目光。r
“他走那么远,肯定有原因,美女勾魂呗。”邵群夹了一只龙虾放到嘴里,抬眼看到魏平愣怔的一刻,再一看魏平的目光是看向唐嫣的,他立即将唐嫣往自己怀里一拽,说：“魏平你别跟我争,兄弟我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谁也别坏了我的好事。”r
高进的目光看到邵群拽着唐嫣的手臂,目光犀利地射过去,但立马又收回去了。r
唐嫣想抽回被邵群攥住的胳膊,但想想却放弃了。高进对她虎视眈眈,魏平对她爱理不理,那么现在冲出个邵群对自己紧追不放,倒不如暂且随了邵群的意,看高进和魏平下一步走什么棋。r
魏平回过神,躬身对高进说：“四哥我腿酸了,想罚我你换个地吧,今天有邵群在这,怎么也不能让他看我笑话。”r
高进的目光柔和下来。刀四急忙把椅子给魏平放到身后。r
唐嫣虽没有直视魏平,但魏平的一切已经尽在眼中。他穿了件西裤衬衫,不穿刑警制服的他英气尽敛,但平添了三分儒雅温和。她的心动了又动。邵群夹到她盘子里的菜,早就凉了,她却忘了动筷子。r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r
“这回该是唱二人转的了。四哥还是好那老一套的唱词。”邵群说。r
“你说的未必对。”魏平看着邵群说。r
魏平的眼睛虽然没有看唐嫣,唐嫣也没有看他,但是她知道他眼里已经有她了。高进递给他烟,他拿起来分明已经快放到嘴角了,却不经意地向唐嫣扫了一下,又把烟放到了烟盒上。却没有放稳,那支香烟就滚碌碌地转动着,滚到桌子上,又滚下了桌子。饶是他手疾眼快,急忙伸手去接,依然碰洒了面前刀四刚给他斟满的酒。r
“心里有事？”高进看着他,明知故问。r
魏平笑笑,说：“没事,大概这几天连着开车,没休息好。”r
唐嫣心里一动,敢情魏平是开车回来的。岂不是很疲惫？她抬起目光,终于跟魏平的目光对上了,魏平冲着她淡淡一笑。唐嫣心里千年的冰块哗啦哗啦地松动了,融化了。魏平心里还是记挂她的吧？r
门外进来的只有一个女人,一身湖水蓝的长裙勾勒出成熟性感的身材,一袭酒红色的长发卷着波浪披散在腰际,眼角把全场那么一扫,妩媚的风情就出来了。她一进房间,就大大方方地直接奔魏平走过去了,路过刀四身后,附耳对他说：“小兄弟,麻烦你给姐端把椅子,就挨着魏平放。”r
她声音轻柔,甜美,说话的时候脸上眼睛上荡漾着笑意。她走路轻,腰肢细长,眸子顾盼生辉,那左右逢源的样子还真只有演员能做得这么恰到好处。她的话虽然轻,但有分量,刀四就立刻把旁边的椅子给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