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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神京待诏


西元1895年7月,清日战争已然过去三个月之久,辽东日本占领军总督府突然传出一个惊人消息,第五师团第八旅团旅团长福元丰功在视察治下治安之际,不幸猝死!

连成志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都不禁会心一笑。

“大哥,咱们这一仗可真带劲,一下子把老冤家第五师团的旅团长都打死了!”宋占标捧着大碗,上前给连成志与陈明慧敬酒,雪狼营内一时间欢声笑语。

“弟兄们都辛苦了,不过,咱们虽然出了口气,但朝廷毕竟失败了。”连成志举起酒杯,向大家沉沉说道。

“大哥,朝廷的战败并非都是咱们的不是,您还是别想多了。”全明浩劝道。

“就是就是,有人想给咱们乱扣帽子,造咱们的谣,可咱们兄弟却是一路战功立过来,如今还打死了一个倭寇头子,皇帝老儿就算再不通情理,也该赐咱们弟兄喝一顿酒吧。”武三刀爽朗地唱了个唠叨。

“胡说八道,三刀,亏你当初还当过军官,说话如此造次,皇上是你随便能说的吗?”高积善沉了脸。

“哈哈哈,成志,你这个大舅子倒真不错,处处向着你呀。”徐珍在一旁逗趣道。

“诸位都辛苦了,等回到辽阳,小妹一定向阿玛据实禀报,替将士们请功!”人群中,亭亭玉立立起一位姑娘,连成志定睛一看,竟是荀兰小姐,不禁惊喜起来:“荀兰妹子,你何时也在队伍中,倒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成志大哥,这还不是你逼得,****嫂子担心你个要死,接了信之后非要找徐四公子的队伍,帮你一臂之力,所以我们就全来喽,成志大哥,你可真是水龙散人,任着性子乱来,办起事来游龙戏凤!”说道凤字,****禁不住红了脸。

“这里倒是挺热闹的嘛,连成志,好久不见了。”大营外骤然间人喊马嘶,似乎有一队人马不请而至。

“大哥,会不会是敌人?”宋占标早已超刀在手。“不会,要是敌人哨兵不会没有反应。”连成志镇定地摇了摇手。

“是李荣!”北超下意识地说道。“正是本官,连成志,总算逮着你了,不错,这回你又立了新的战功,不过这回你死定了!”敞篷一开,露出了李荣那张卑鄙的嘴脸。

“此话怎讲?”北超持刀怒斥道。

“连成志,你们雪狼营不听军令,擅自与日本人开战,导致我大清与日本国失和,你是头一个罪魁祸首,水龙散人,就范吧。”

“怎么,李荣,你的主子长顺不打算诬陷我们,偷我们的军功了?”连成志冷嘲热讽道。

“连成志,这回可不是冒功那么简单了,关键是你立了功也没用。”李荣怪笑道。

“行,李荣,咱们就跟你回辽阳,看看你们的长顺大人还要给在下扣什么帽子?”连成志嬉笑道。

“连成志,严肃点!老子在宣布朝廷的旨意,你小子别错想了!”李荣气急败坏道。

“连成志,不要笑得那么猖狂!”李荣的身后,跟来了长顺。

“哎呀,将军大人亲自光临,标下有失远迎。”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乐呵呵地假意上前请安。

“妈的,反了你们的,我是长顺,你们的顶头上司!”长顺气得青筋直爆。

“长顺大人,公务闲暇之余,能够来红吉洞到此一游,也是难能可贵呀。”徐珍上前拱手道。

这一夜,雪狼营闹了个七荤八素,次日,连成志、徐珍、陈明慧和一帮子雪狼营老人跟着长顺的卫队,浩浩荡荡的回了辽阳。刚进城,便有一队骑兵穿红挂彩地拦住了去路,长顺吃了一惊,勒住马头,趾高气昂地训斥道:“你们是哪个总兵手下的兵,在这里搞什么?”

一名骑马恰也好笑,径直回道:“回大人的话,听说聂军门的部下水龙散人带领雪狼营打死了倭寇头领,大街小巷听了捷报都张灯结彩,大放烟花爆竹,怎么,大人你还不知道?”

“放屁!这是开罪人家日本人,有罪!”长顺龇牙咧嘴道。

“大人这就不是了,打了小日本,叫好的都是我大清国人,请问大人来历。”骑兵嘲笑道。

“放肆!”李荣亮出了宝剑。“长顺大人,请息怒。”此时,骑兵们让开一条道,从中军处驰来了依克唐阿,长顺见依克唐阿一身朝服,样子十分隆重,不禁心里发抖。

“原来是依克唐阿将军,标下有礼了。”李荣赶紧收了宝剑,下马行礼。

“免了,长顺大人,不知你此次回辽阳有何见教?”依克唐阿眯着眼笑道。

“本官奉朝廷圣旨,捉拿挑衅友邦的罪魁连成志。”长顺背着手,大言不惭道。

“哈哈哈。”依克唐阿在马上笑了三声,从袖口取出圣旨:“众人接旨!”

连成志众人不知出了什么情况,纷纷下马听旨。

“武毅军帮办连成志、辽阳民团首领举人徐珍,有功社稷,精忠报国,逐即加恩赏五品卿衔,即日起赴京城谢恩!”依克唐阿朗声宣读完毕,全场一片大哗,全明浩、高积善、武三刀、荀兰小姐等人都惊呆了,连成志与陈明慧更是惊喜交集。依克唐阿微笑着低着头对连成志与陈明慧言道:“圣母皇太后与皇上另有懿旨,连成志与陈明慧务必同行,等候两宫召见。”

“什么?皇上与皇太后都知道我们的事了?”陈明慧言下甚是惊讶。

“是的,本将军这次进京面圣,皇上与皇太后都知道了你们雪狼营的冤屈,还有你们两个小辈的事,圣上也知道了,皇上与皇太后圣明,决定温旨赐婚,快谢恩吧!”依克唐阿温语道。

“太好了,****,这一次可是圣上赐婚,圣上赐婚呀!”连成志拉着****的手,兴奋地不知所以,****的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依克唐阿,你在两宫面前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本将军得到的圣旨和你的不一样?”长顺跳起来大声嚷嚷。

“那我就不知道了,长顺大人,一味的造谣生事终究没有好结果,还请大人自重!”依克唐阿哼了一声,拉着连成志进了辽阳城。

夏末的知了,还在不停地乱叫,晨曦之中,满踹希望的连成志与陈明慧、徐珍骑着高头大马,并行在官道之上。

“成志兄,你看,这地界叫太平街。”徐珍精神抖擞,挥着马鞭,指了指官道上的石碑。

“唉,这个世道,哪里还有太平的地方,只不过自欺欺人而已。”连成志长叹一声道。

“成志兄,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马上就要见着太后和皇上了,有什么想法和抱负都可以向两宫禀明,****,你是怎么想的?”徐珍回首望了望陈明慧。

“没有想法,我还是早早盼着与成志回天津,尽快完婚。”****促动心事,不禁嫣然一笑道。“****,你可是要见到皇上与太后的!”徐珍故意加重了口气。

“皇上嘛,太后嘛,我不觉得很惊讶啊,皇上太后跟我们都一样,都是人,哪会有什么惊奇,难不成皇上与太后都是千手千足?”****戏谑道。

“哈哈哈,****,你这张嘴真能说。”连成志笑得上下乱晃,又说道:“不过通过这件事,我觉得,皇上与皇太后肯定都是明事理的,分得清是非黑白,这一年多来,咱们打了无数仗,我深深觉得,我们大清国的军队有许多不合理和落后的弊病,且十分严重,所以我们才会打不过日本兵,这一次如有机会,我一定要向皇上和太后提出我的主张。”

“成志,说得好,我也觉得,咱大清国太需要一场改革了,虽然前些日子,德法俄三国干涉,迫使日本退出了辽东半岛,但是咱们千万不要认为咱们的外交赢了,德法俄这些洋人不会白白的帮我们要地,他们逼日本退出辽东,是想把辽东这块肥肉留给自己,俗话说弱国无外交,李中堂的以夷制夷其实一点都没有好处。”徐珍正经地说道。

连成志只是浅浅一笑:“李中堂大人,他可是在下的老校长了,要知道咱出身自天津武备学堂,学堂的主办人可就是李鸿章大人,其实他老人家也不容易,一辈子搞了多少洋务,兴办铁路,组织留学生,不过全部落空了,国家的制度腐败不合理,不论你做什么,都是黄粱一梦,我的那些武备学堂的兄弟,像于光忻、周宪章,他们和我一样都受过洋人的军事训练,拿过洋人最好的武器,但是,我们还是败给日本人了!”

行了一个月,跨过燕山,就到了大清国的中心北京,连成志等三人从来没有来过天子脚下,自是非常兴奋,来到驿馆,管事人见这两男一女穿着十分光鲜,不禁笑脸相迎,连成志见过世面,上前赔了不少银子和小心,只等朝廷召见。

果然,玉宇天庭,神京巍巍,不几日,只听景阳钟声,连成志与徐珍穿好五品官服,恭恭敬敬地随着一名蟒袍太监,沿着甬道,一声不响地进入紫禁城,但见这帝王宫城,琼楼玉宇,红墙金瓦,说不尽那庄严肃穆,道不尽那气势恢宏。

“两位大人,到了,且在门外候着。”连成志、徐珍向蟒袍太监行了一礼,立在门外,成志大着胆子抬头打量,只见上面满汉合璧,写着赫然的三个大字“养心殿”

须臾,蟒袍太监上前宣道:“皇上有旨,宣两位大人入内诏对!”连成志与徐珍不禁一喜,规规矩矩地随着太监入内叩见。

此时,陈明慧正在乾清门外侯旨,****蹙着双眉,握着两手,在太监的陪同下焦急等待,夕阳西下,果然连成志与徐珍欢声笑语地随着蟒袍太监步了出来。

“成志,徐公子,怎么这么久,皇上和皇太后长得什么样子,他们凶吗,你们都向皇上和太后说了些什么?”****笑盈盈地上前执手问道。

“****,这会子别急嘛,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连成志喜道。

果然,又过了半晌,小太监报说储秀宫大总管李莲英马上要来,请连成志与陈明慧等候老佛爷召见。“老佛爷是谁?”****好奇的问道。

“噤声,老佛爷是宫中尊称慈禧皇太后的。”小太监提醒道。

“徐四公子,你身上可还有银两,打赏了一天,我已经身无分文了。”连成志苦笑着望着徐珍。徐珍笑了笑:“成志,银子不打紧,只要我们能平安就是极好的。”

此时,从远处娉娉婷婷来了一队宫女,连成志与陈明慧穿戴齐整,随着宫女行到储秀宫,良久,李莲英出来宣布觐见,连成志与陈明慧这才小小心心地入内叩见,只听殿内鸦雀无声,连成志与陈明慧跪在牙心黄垫上,慈禧皇太后开始说话了:“下面的可是武毅军帮办连成志与天津知府之女陈明慧?”“正是下臣!”连成志与陈明慧急忙叩首。“抬起头来。”慈禧笑容可掬地宣道。

连成志与****遵旨抬头,看见一位雍容高贵,珠翠满头的中年妇人正襟危坐,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禁赞道:“果然是金童玉女,正是般配。”

“太后圣明!”连成志与****叩首道。“连成志,你的功劳被人冒领,如何在辽东与敌血战,这个本宫已然知晓了,你如今还有什么要求?”慈禧问道。

“臣只希望大清国国运昌盛,皇太后与皇上两宫和睦,共同改革大清,这样,不出数年,我大清无敌于天下!”连成志奏道。“连帮办!”一旁的李莲英见状立即向连成志努了努嘴,连成志这才反应过来,发现慈禧太后面上不悦,赶紧转口道:“臣愚钝,还请皇太后训斥。”慈禧微微一笑:“跪安吧。”

出了储秀宫,连成志与陈明慧都松了一口气,徐珍在外候着,上前搭话,连成志突然面露担忧,与徐珍说道:“徐四公子,今日我见了皇上和太后,却发现皇上与太后其实不睦,看来朝廷以后又要多事了。”徐珍奇怪道:“成志,此话怎讲?”连成志正色道:“今日召见,我向皇上提出了编练新军,改革军制的建议,皇上少年天子,胸有大志,当即赞许这个建议,但是,我发现,朝廷中党派对立严重,皇上与太后虽然都支持改革,但是帝有帝党,后有后党,太后担心改革会影响她的权位,所以难呀。”

徐珍听后,沉没不语。

“两位大人,****小姐,万岁爷有旨,留三位在宫中用膳。”此时,御前太监恭谨上前宣了口谕。

到了养心殿,三人叩见了光绪皇帝,光绪时年二十有五,形容俊朗,风华正茂,连成志与徐珍虽不敢造次,倒也抒发胸中情怀,与光绪皇帝从容对答。

御宴完毕,三人刚刚谢恩,突然又有一名莺莺燕燕的宫女,上前禀明光绪,说景仁宫的珍小主欲留陈明慧入内叙话,****觉得十分惊异,倒也不好推辞,便躬身谢了旨,随着那名宫女到了景仁宫。****见那名宫女举止大方,举态温柔,不禁开口问道:“敢问姐姐芳名。”那宫女悠然笑道:“婢子换做麝月。”

“这是哪位佳人到了,未闻佩环之声,倒觉冷香之意。”景仁宫内,喜滋滋的步出了一位二八佳人。“****小姐,这是我们珍小主,还不赶紧谢恩。”麝月轻声提示道。

“不必了,****妹子,入内坐着,麝月,让小宫女备茶。”这银铃般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被贬为珍贵人的光绪皇帝宠妃珍妃。

****细细打量,见来人甚是和善,倒也脱离了拘谨,与珍妃叙长问短起来,珍妃梳着两把头,一张清秀的脸,面如满月,目似秋波,笑嘻嘻的问道:“****妹子,我只大你一岁,你也不必客气,只管呼我姐姐便了,细观妹妹形容,眉尖若蹙,倒也挺像一个人似的。”

“姐姐说我像谁?”****不禁有些惊讶。“倒有些像林妹妹,只是看不出,你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巾帼英雄呀。”珍妃打趣道。

****淡淡一笑。“既是有胆有识,又结了这么个好姻缘,我这个做姐姐的自是要有些奖赏的,你看,这是什么?”珍妃向麝月一努嘴,麝月便带着几个小的抬来了一座黑色的物件。

“照相机!”****喜上眉梢,珍妃双手合十道:“不错,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样,****妹子,进一次宫也是挺不容易的,就让我帮你照一张小像吧。”

“太好了!珍妃姐姐,我倒是见过这洋玩意儿,只是没有真正享受过呢。”****抿嘴笑道。

“好了,别动,我要拍照了!”

秋风瑟瑟,离回天津老家的路程眼看还那么遥远,带着荣耀返乡成亲的连成志与陈明慧却是感慨万千,一路同行的徐珍和前来接应的北超有些看不懂他俩,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徐四公子、北超,你们看,这可是珍妃娘娘专门给我拍的照片!怎么样,漂亮吧。”****自鸣得意地显摆着她手掌心的相片。

“****,别闹了,我在想,这一次赴京,以及这一年多来的战场生活,对我们真的说算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连成志若有所思地在马上说道。

“是呀,特别是碰到那个吉林将军长顺还有裕禄、李荣那帮坏蛋,天天都有谣言,成志你不容易打得胜仗,瞬间都被这几个上司全冒领了,唉说来真是官场险恶,你这个水龙散人虽说是世外散人,却总是不得好运,天天都是偷啊盗啊的,功被冒了不算,回头还赖咱们雪狼营贪生怕死,冒功作假,所以成志,听我的没错,忘记仕途,和我一起回天津隐居起来,从此不理外事,我是决定了的,这一生洁身自好,绝不会陷入污泥。”****悠然牵着连成志的缰绳,花一般笑道。

连成志愉快地点了点头。“水龙先生,嫂子,你们自己去做神仙夫妻,可不能不管雪狼营呀!”北超焦急道。

“是呀成志、****,那个叫李荣的还在虎视眈眈,上回竟派人刺杀我,俗话说,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徐珍附和道。

连成志微笑道:“徐珍、北超,我连成志只是说着玩的,这个世道,哪有隐居的地方,国完了,哪还有家,在京城,我可是建议皇上,建立一支由国家直接领导的新式陆军,我想,我们雪狼营就是一个契机。”

“成志,原来你还是有理想的,真不愧是水龙散人,这一程咱们算是不白跑了!”徐珍和北超称赞道。

“行程路漫漫,雍荣值几何,我心超五岳,南山故自知。”连成志叹道。

“水龙先生,嫂子,你们若是先回天津,那我们就在此作别吧。”北超拱手道。

“北超,你也不必急躁,还是同徐四公子一同参加我与****的婚礼吧。”连成志客气地挽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