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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弑子


时光荏苒,一个月的时间就在令人心情烦闷的梅雨季节中悄然度过,不过也幸而有雨,不然千钧还不定会不会被渴死。

巨大的洞穴里,愈发消瘦的千钧穿着一件胸口破开一条口子的干净衣衫,他正盘膝端坐在巨大的鸟巢中,周身罡气鼓荡,他一动不动的盘坐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

五只翅膀上已经长出硬毛的雏鹰正无精打采的聚在一起打着盹,而在千钧的头顶上,一只个头明显要比其他五只雏鹰更大的幼鹰正做着最后的准备,这只雏鹰起码有千钧两个头那么大,但是它蹲在千钧的头上,千钧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起跳,张开翅膀,降落!

哦,不,是坠落!

那仍旧胖乎乎的雏鹰从千钧的头顶上几乎是一头栽了下去,四仰八叉的瘫在了地上,这雏鹰自然就是对其名字极其不满的小晚,好动的它已经在千钧的头上持续练了七八天飞行了,但是效果……

很明显,翅膀并没长好的它,还并不具备飞行的资格。

摔在窝里的小晚一动不动的僵硬着躺在那里装死,半饷之后,见千钧并没有要抱起它的意思,它有些无趣的挣扎着爬起身,坚硬的嘴喙和锐利的爪子并用,小晚顺着千钧平置于胸口的一双胳膊,艰难的爬到千钧的肩膀上。

棉布衣衫在小晚尖利的爪子下,已经起了好些个毛团,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抓烂了,但它看都懒得看一眼,便兀自从千钧的肩膀上直接跃到头顶。

下蹲,准备,起跳,张开翅膀,啪!

它肥胖的身体又一次四仰八叉的横躺在了窝里。

长呼出一口清气,千钧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中有着一道精光一闪即逝,低头看了看四肢僵硬,‘死不瞑目’的小晚,千钧又好气又好笑的双手将其捧起。

“顽皮!”

轻声笑骂一声,千钧将目光从瞬间恢复活力的小晚身上转移到另外五只雏鹰所在的位置,一个月了,那五只小雏鹰仍旧不愿意跟小晚在一块儿,难道它们和比它们晚出生的小晚有代沟?轻轻抚摸着闭目享受爱抚的小晚那柔软的羽毛,千钧将目光投向洞穴之外。

连续下了这么久的雨,天气已经变得很凉,没有太多的东西来保暖,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好在千钧将洞口原有的天然水槽扩建的更大了些,这么做的后果,便是把那柄锋利的匕首变成了一坨废铁,好在短期内的饮水不用发愁了。

茹毛饮血的日子已经渐渐习惯,白日里,有小晚这个贪玩鬼做伙伴,倒是不算太寂寞,而到了晚上,还有苍鹰当大被子,暂无近忧的千钧也是想要全身心的将心思放在了修炼上。

就在千钧沉思之际,巨大的苍鹰带着满身的湿气降落在了洞口,它将身上的雨水抖干,迈步往洞穴里面走来。

五只小雏鹰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它们的妈妈,它们纷纷大张着嘴巴,吵闹着该进餐了,但是,它们并没有发现,它们的妈妈根本就没有抓捕到任何猎物。

千钧注意到这一点,平日里,他能从苍鹰处分到一点生肉以维持生计,虽然或许并非苍鹰自愿,有时没有办法的千钧甚至会出手夺取小雏鹰们的食物,但是苍鹰若是打不到猎物,千钧也就必须跟着饿肚子了。

苍鹰径直走到窝里,它张嘴叼起一只小雏鹰便往洞口走去。

千钧好奇的注视着今日有些反常的苍鹰,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要被迫搬家了么?千钧暗暗猜想着。

突然,走到洞口的苍鹰张嘴将小雏鹰丢了出去,小雏鹰发出一声不知所措的悲鸣,直挺挺的往下掉落而去。

“啾……”

苍鹰发出悠长高亢的警告,它头也不回的转身往洞中走来,小雏鹰们显然被吓到了,它们有些瑟瑟发抖的拥簇在一起,惊恐的注视着一步步靠近的苍鹰。

苍鹰没有丝毫怜悯的再次啄起一只雏鸟,同样将其从洞口扔了出去,然后小雏鹰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千钧的视线中。

千钧一声不响的穿上丢弃在一旁只有晚上才用来罩头的鱼龙锁子甲,他拿起前些时候从洞穴的最里端掰下来的石锥,一手抱起小晚,警惕的站起身来。

没有理会千钧,苍鹰一只接着一只将它自己的孩子扔出了洞外,当第五只小雏鹰被扔下悬崖的之后,苍鹰紫色的眸子锁定了乖乖呆在千钧怀里一动不敢动的小晚。

“啾……”

苍鹰宏亮的尖啸声在洞中回荡,震得千钧耳膜生疼,它一步步向着千钧逼近了过来,突然它双腿轻轻一弹,整个巨大的身子如同利箭一般飚射而来。

苍鹰的身躯有接近七米长,对于千钧来说还算宽敞的洞穴在苍鹰可怕的速度下根本不值一提,眨眼都不够的时间里,苍鹰那弯曲的锋利嘴喙已经距离千钧不到一米的距离。

千钧大吃一惊,他周身突然鼓荡起大片枯黄色的光芒,手中朴实无华的石锥带起呜呜风声,忽的往苍鹰的头上砸了过去。

苍鹰硕大的身躯极其灵活的一个转身,它张开一边翅膀飞快的横扫过来,还未到来,狂暴的劲风已经撕扯着千钧的衣衫发出猎猎声响,千钧甚至有种立足不稳的感觉。

冷哼一声,被激起凶性的千钧将手中石锥如同投掷标枪一般的掷向苍鹰的头颅,他毫不闪避的单臂护住头部,一步跳起侧身撞向苍鹰的翅膀。

石锥携带着狂暴的力道,飞射向苍鹰的脑袋,但那苍鹰不愧为猛禽霸主,它只是敏捷的将头一缩,便轻而易举的躲开这一击,翅膀依旧力道未减的扫向千钧。

“喝!”

一声低沉的暴喝从千钧喉咙间响起,他侧身撞在苍鹰那密布坚硬羽毛的翅膀上。

“砰!”

沉闷的声音响彻开来,就像一头撞在了墙壁上,千钧被一股巨力弹得倒飞而出,直接撞到洞穴边的岩石上才停了下来,他呛咳一声,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血水,将怀里的小晚放在洞穴的一角。

“再来。”

千钧横跨一步,摆开架势,他的确不可能战胜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苍鹰,但是,他就是这种就算死,也要把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人。

一个月的相处,其实在千钧的内心中还是挺感激苍鹰的,但是,相比之下,千钧更喜欢贪玩的小晚一些,所以,不管苍鹰是不是小晚的母亲,只要它想要伤害小晚,千钧就决不能答应。

就在千钧摆开架势打算进攻的时候,角落里,肥嘟嘟的小晚垂头丧气的朝着苍鹰走了过去,苍鹰再次啸叫一声,它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千钧,一边缓缓的向着小晚靠近。

千钧愣住了,这一个月以来,小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和它妈妈,而且,一向聪明伶俐的小晚难道看不出它妈妈今日的反常么?

不,不对,随着小晚主动站出来,千钧渐渐的恢复了他以往的冷静,苍鹰到底为什么将自己的孩子扔下悬崖?虎毒尚不食子,苍鹰更加没有无端加害自己孩子的可能。

千钧没有急着阻拦,他站在原地注视着焉头耷脑无精打采的小晚,他看到苍鹰一嘴叼起小晚,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直接展翅飞出洞穴之外。

千钧连忙向洞口奔去,他看到巨大的苍鹰一飞冲天,紧接着,一个灰白的身影从高空急速坠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