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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饮雨水,食生肉


千钧放下鹰蛋,他提起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士孝祖,来到洞穴口。

小雨滴落在千钧的身上,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舒坦,随手将骨架扔下悬崖,千钧站在洞口,仰起头迎接着不断拍打在脸上的稀沥雨滴。

污血顺着千钧的头发和脸颊流下,他那张烙印着‘士’字,俊朗中透着一丝稚嫩的脸颊逐渐清晰起来。

雨水不大,水滴顺着山岩流下,不久便将洞口一侧的一处凹槽装得满满的。

千钧欣然一笑,他趴在岩石上,大口大口品尝着凹槽中甘甜的雨水,接着,他起身脱下身上的碎布片丢弃在一旁,浇起凹槽中的水,将自己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搓洗了一遍。

岩石上沾满一层厚厚的血污,但是不久便被雨水清洗而去。

许久之后,搓洗干净的千钧赤身裸体的走回窝旁,随手抓起士孝祖那沾了不少血迹的外套,将身上擦拭一遍,他抓起裤子,将那颗大鹰蛋装在灰黑色的裤管里,小心翼翼的绑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这才将士孝祖那被自己砍开一条口子的内衣套在了身上。

肚子里再次传来饥饿声,千钧来到洞口,向下方望去,朦胧的水汽遮挡了视线,根本看不清下方离地到底还有多远,深不见底,崖壁上光秃秃根本就没有一处可供脚踏的地方,看来徒手攀爬是不可能了,无奈的走回到窝里,他顺手抱起一只雏鹰躺了下来。

也不知道哥哥和士小蛮怎么样了,凭借哥哥聪明才智,千钧倒是坚信他能够活下来,可是士小蛮……

空有一身蛮力的士小蛮脑子可没有哥哥那般好使,或许,此刻已经不在了吧?

不不不,士小蛮也不会就这样死的……

但愿吧!

胡思乱想之际,拼杀了半日,劳累过度的千钧沉沉的睡去。

梦中,他又回到那间破烂的茅屋,凌晨又要到了,又该是起床劳作的时候了,千钧坐起身,伸手往枕头的稻草中摸索去。

奇怪?我的刀呢?

一旁的士小蛮突然坐起身,他一手拿着自己的那把匕首,一边嘿嘿傻笑着。

“士钧,我去帮你杀了那疤脸族卫,你不知道么?我们家欠你们的……”

“可是,那是父辈之间的事情,小蛮,你并不欠我的,你不能去送死!”

“有什么关系?我父亲欠你父亲一条命,他今生没机会还了,我来还有什么关系?”士小蛮傻傻的笑着。

他笑得突然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狰狞,就在千钧疑惑之际,他陡然变成了士孝祖那张刀疤脸。

“嘿嘿,想杀我?”

士孝祖一边狰狞的诡笑着,一边挥舞着那把砍死母亲的铁锹砍了过来:“你老爹我都杀得,你我有什么杀不得?”

“啪!”

千钧陡然惊坐而起,他看到一只半死不活的狍子滴溜溜滚到洞中,紧接着,苍鹰巨大的身影降落在了洞口。

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千钧抱着两只又开始唧唧喳喳吵着要吃的小雏鹰,警惕的注视着苍鹰。

苍鹰同样警惕的看了千钧一眼,它低头啄起不断惨叫着的狍子,头部猛的甩动两下,然后一爪子按住狍子的身体,嘴喙用力一扯,狍子的身体直接被活生生撕成两段。

苍鹰如同吃面条一般吞下狍子的腹脏和肠子,它撕扯下一块带毛的血淋淋的狍子肉,警惕的伸头就要喂给小雏鹰们。

千钧小心翼翼的放下小雏鹰,他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半蹲起身子,将那柄锋利的匕首紧紧的攥在手里,藏在了身后。

一旦那苍鹰有所异动,就算不能杀死它,千钧也一定可以给它个教训,若实在不行,那便只有拿它的崽儿开刀了。

所幸,千钧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苍鹰喂完一只小雏鹰,便又从爪子下撕下一块温热的血肉喂给另外一只。

如此周而复始,当它将那些贪嘴的小雏鹰们轮流喂了三四遍之后,小雏鹰们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它们纷纷迈动着短小的毛腿凑到千钧的身旁,紧挨着千钧的腿,相互依偎在一起打起盹来。

苍鹰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是警告还是什么意味的低鸣,它狼吞虎咽的将大半个狍子连骨头吞了下去,接着转身飞出洞外。

今天的收获不错,但它要在天黑之前猎取更多的食物,以防备小家伙们半夜吵闹。

轻轻的推开闭目打盹的小雏鹰们,千钧起身来到零碎剩下的几点狍子肉旁,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千钧捡起一团带着余温的生肉,把眼一闭,直接塞到嘴里,强忍着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他仓促的咀嚼两下,伸长脖子艰难的吞咽了下去。

一股子让人只欲呕吐的血腥味在喉咙和嘴巴里面打转,千钧的胃一阵阵的抽搐,他连忙跑到洞口的那一汪早被雨水灌满的水槽边,半跪在水槽旁大口大口的牛饮起来。

一顿清水只喝得千钧肚子胀鼓鼓的,却没有一点饱足感。

千钧突然呵呵一笑,若是大哥在这里,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吧?好不容易活下来,可不能让饥饿给打倒了。

站起身,紧了紧腰间的裤管,那颗暖暖的蛋还乖乖的躺在那儿,千钧就像一个孕妇一般,腆着肚子回到窝里。

将鱼龙锁子甲从头上套到胸口处,把头部和心脏护的严严实实,估摸着就算苍鹰偷袭也无法一击干掉自己,千钧这才放心的躺了下来,随手把几只正缩着脖子睡觉的小雏鹰扒拉到自己身边,千钧略微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次,苍鹰去了很久都没回来,天黑了,动物们都归巢了,想要抓取猎物已经不那么简单。

所以,没受到任何打搅的千钧睡得格外的香,长这么大,也或许只有在母亲怀抱里的时候有这么安稳过。

从他记事开始,就不曾睡过一个好觉,那时候,母亲和父亲要下地干活,连锄头都扛不动的哥哥也有诸如播种,浇大粪,剥玉米棒子的任务,自己时常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茅屋里。

那时候的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却知道族卫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小孩子睡着后,就有可能被吃掉,所以,自打记事开始,千钧就没有真正睡好过几次。

入夜,苍鹰带着满身雨水落在洞口处,它抖动着身上的羽毛,尽力甩干羽毛上的雨水,迈着步子往窝边走来。

千钧在第一时间醒来,紧接着,身旁原本安安分分睡觉的小家伙们全都唧唧喳喳的吵闹了起来。

黑暗中,千钧什么都看不见,他下意识的抽出藏在身下的匕首,静静的感受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苍鹰的动向。

千钧防备着苍鹰,而那苍鹰却似乎已经默认千钧的存在一般,它不紧不慢的开始给每一个小雏鹰喂食,全然不顾就躺在它孩子身边一动不动的千钧。

当苍鹰再次把每个小家伙都喂了两三遍之后,那些原本吵闹不休的雏鹰也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千钧屏住呼吸,等待着苍鹰的下一步动作。

黑暗中,苍鹰似乎在撕食着属于它自己的食物,不多时,它几步踏入窝中,走到窝的正中央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千钧浑身的肌肉在这一刻都绷紧了,他随时准备着把手中的匕首送入苍鹰的身体里。

但是……

好暖啊!

千钧在心中由衷的赞叹一声,而那些小雏鹰则纷纷发出愉悦的叫声……

苍鹰将它的孩子们,连同自己一块孵在了身下。

一夜再无话,翌日,天微明,苍鹰早早的便离开温暖的巢穴,常言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或许苍鹰也明白这个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