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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世事难料中


上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得到与失去是相互的。忽闻他的剧变,心里既悲又难过。我想起最初的那个誓言,虽然我也曾暗暗诅咒过他,却从没有想让他遭牢狱之灾,不论悲喜,毕竟我们曾一起走过一千五百多个日子。r

——冰清r

五号车间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油腔滑调的小斌像变了个人似的,文质彬彬的像个绅士。机器坏了,他会主动修理了,空闲时也不去揩女孩的油了。他的骤变让人感到很奇怪。r

“你觉得小斌脱胎换骨的变化是真还是假?”小芳偷窥着正在检修织布机的小斌,转过身小声地问冰清。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可小斌还是听见了,他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假装休息片刻,实为等待冰清的回答。r

“我当然相信是真的了,我们都在长大,会越来越成熟,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冰清觉得人就是这样,以前小斌恶习很多的时候,人人讨厌他,在他背后追着骂,现在变善良勤快了,这么多人又不习惯了。r

小斌听了,看了一眼萧冰清,继续干自己的活了。其实事发后的第二天,小斌还真的去了一趟人事科,找哥们帮忙查看了冰清的报名表,她真的是31岁了。小斌从人事科出来,脸就涨得红红的,他已经知道像萧冰清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r

不过,从内心上来说,他很感激她,因为经历了那晚的事,他忽然明白,人不能做无赖,而身为一个男人更不能成为小流氓。他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如果再继续呆在阴暗的角落里颓废,那真的要成为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r

他好好反思了一下,其实他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卑劣与恶毒。凡是和他上过床的女孩也都是平时谈得来的朋友,在他主动进攻下,她们大多是半推半就地依了自己。自己也想好好地谈恋爱,结婚,生子,无奈女孩都嫌他家穷,买不起城里的房子而转身离开了。r

萧冰清第一天来厂里上班,他就看上了她,那晚没有继续实施强奸,是因为他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做那事。要是女方真的孤注一掷,事后把他告上法庭,他得吃不了兜着走了。r

此时,他似乎更加留意着冰清的一举一动,他明明知道她比自己大四岁,可他还真的喜欢上了她。每天看着她织完布后,他就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把布匹扛到检验处,放在地上,转身就走。冰清一直拒绝阻止都没用。冰清拿他没办法,也只好任他这么做。r

这就像初秋的风一样,让人感到秋高气爽。r

“小斌,你到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的想抱着美人归呀。”其他人听了,哄堂大笑。他则红着脸,低头干着自己的活。r

“冰清,追你的人快要排到大门口了,恐怕厂长也要排进队伍里来了。”又是一阵大笑。冰清对于此类的玩笑一概不搭理,只顾织自己的布,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谁都无法遏止。r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地疯传小斌和冰清的“暧昧关系”,田晓雨也进了这个厂,她刚好就分在冰清的组里。r

车间主任把晓雨带到冰清面前,“ 冰清,这是你的第一个徒弟,可要悉心教导呀。”r

冰清高兴地应了一声,一抬头却目瞪口呆了,“怎么……怎么是你?”r

“嫂子,你怎么在这?”晓雨的这一声“嫂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转过头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r

“哎,小姑娘,萧冰清真的是你的嫂子?”r

“她结婚了?”r

“她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了?”r

……r

晓雨面对众人的好奇心不知所措地看着冰清,不知如何回答大家的问话。r

“赶紧忙吧,线要打结了。”冰清笑着,低头小声地问晓雨:“你怎么来厂里上班了?不开店了?”r

“嫂子,不,冰清姐,家里出事了。”晓雨眼圈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落,声音也颤抖了起来。r

“你别哭,如果不能说就不要说了。”冰清听到晓雨说家里出事了,就像有块石头,瞬间落进了心里,在幽暗处发出沉闷的响声。细微的涟漪一圈圈地扩散,触到了疼痛的漩涡。r

“不是,说来话长,等下班了我再告诉你。”晓雨抹了抹眼泪,她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这几个月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掉进了冰窖,不,是地狱。r

冰清简单地交了一下晓雨织布机的操作流程,晓雨认真地学着,尝试着。终于熬到了下班,两人收拾好后没有回宿舍,直接骑着自行车出了厂门,经过公园路的时候,冰清看到路边有张石凳。她就招呼晓雨停了下来,这个地方还是很安静的。r

晓雨从头到尾把事情讲得很清楚——r

五月底的时候,小玉在外边搓麻将,孩子却感冒发烧了。晓明骑着摩托车带孩子去医院看病,医生让孩子验血的时候,晓明顺带给儿子验了一下血型。晓明回来后就闷闷不乐,整天在店里唉声叹气的,对孩子也是时好时坏。别人喊他去打牌,他也推辞了。晓雨以为哥哥准备金盆洗手了。r

还没过一个星期,史小玉突然不回家住了,晓明就不停地打电话给她。过了三天,她回来了,却抱着儿子说要跟晓明离婚。r

晓明死活不同意,哀求道:“你怎样才肯答应不离婚?”r

史小玉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要,一切都给你,当然我要带走我的儿子。”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田家一家大小死死拽着孩子,不让她把孩子带走。田大鹏答应把城里一套房子的产权过户到小玉的名下。可小玉仍不依不饶,一心要带走儿子。r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互不相让。相爱的时候可以海誓山盟,可以为对方做一切。她为了晓明,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气都咽得下。她可以容忍他的错误,也可以原谅他的缺点。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每天的阳光都是那么的灿烂。这些编造出来的童话故事,此时却已失效了,暗淡无色。r

史小玉铁了心要带着孩子走,就如当初冰清那样的决绝。史小玉写的离婚协议书也与冰清写的那份如出一辙,这让晓明心里的怒火逐渐升腾壮大。r

可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他面无表情地拿出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想用烟来麻痹自己,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的视线在蓝色烟雾里逐渐模糊,化验单上的字清晰地眼眸里不停地跳来跳去。r

“你说出非要离婚并带走儿子的理由,我就让你带着孩子走。”他想知道真相,虽然前几天自己还没有勇气去问史小玉,可此时的他胸口随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剧烈地翻滚着。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那彻底将他撕碎的谜底。r

“晓明,对不起,你就放了我吧,看在咱们好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让我带孩子走,好吗?”史小玉心软了,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晓明,倘若自己离婚后没有主动勾引他,他是不会重投她的怀抱的。倘若自己不去找冰清,冰清也不会和他离婚的。r

可是,史小玉希望让儿子和他的亲生父亲生活在一起,而且前夫能给自己更优裕的生活,给儿子更优质的教育环境。为了这些她想离开晓明。r

“孩子不是我的,是吧?你早就计划好了,是吧?”晓明不冷不热地抛出了一句话,惊得史小玉哑口无言。r

“孩子到底是谁的?把所有的经过都说出来,你马上就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晓明紧握着拳头,打在了结实的门板上。r

“你此话当真?”史小玉顾虑重重,不敢轻易说出此事。可她深知晓明的脾气,他说话向来都是算数的。晓明眯着眼睛,点了点头。r

“因为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不想被人喊二姨太,可你无法让我怀孕。就在我彻底失望的时候,我在街上偶遇到了前夫,他和第二个女人也离婚了,那天我们一起吃了饭,他请求我回到他的身边。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怀个孩子能跟你结婚,于是我们就做了那事。不过,就三次。我得知自己怀孕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r

上个月他开着车子跑来找我,跟我说孩子是他的,我一开始没有承认,可他一口咬定要带着儿子去做亲子鉴定,我只好承认了。他没有生孩子,他回去告诉父母说我生了他们家的孩子,于是就一起来请求我带着孩子回去和他复婚。”史小玉也不想对晓明继续隐瞒下去了,她讲完这番话,忽然觉得自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自己不也为他付出了青春,金钱。如果非要怪罪的话,那就是上苍了,谁让上天赋予他生命的同事没有赋予他生育的能力。r

“你们现在早就住在一起了,是吧?”晓明的拳头越握越紧,严肃地问道。r

史小玉感到了一丝害怕,但还是勇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反问了一句:“想当初你不也是没离婚,就整天和我粘在一起的吗?”r

“我是我,他是他。”田晓明心里一紧,突地想起了自己的前妻萧冰清,原来这种被人肆意践踏的感觉真的让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复杂的心情伴着悔恨的泪滚滚而落。r

史小玉把离婚协议书递到他面前,说:“最后一次请求你,放了我和孩子。”r

“如果我不肯呢?”晓明万般滋味涌上心情,握着笔不断地在犹豫,一旦签名,他将一无所有,要那两套空荡荡的房子又有何用?r

“就算你不肯,我也会离开。”史小玉早就下定了决心,五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倔强的因子,她自己都觉得和萧冰清很像。她边说边拎着包,站了起来。r

田晓明看着迫不及待要走出田家的史小玉,终于像只疯狂暴躁的狮子一样,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朝史小玉的头上砸了过去。史小玉受到了惊吓,慌忙打开门想逃离。r

“我让你走,不,你给我滚——”他跑到门外,飞起右脚向史小玉的腰上踹去。史小玉就像一只失衡的皮球,一直从四楼滚到了三楼,血流了一地。三楼的住户看见了,惊叫了起来,立刻打了110报了警。r

闹剧就在这一脚中结束了,史小玉脑部严重受损,双目失明,高位瘫痪。她的父母将田晓明告上了法庭,田大鹏只得卖了两套房子付了医药费和赔偿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且情节比较严重判了田晓明八年。r

晓雨原本准备和男友今年国庆节结婚了,因为哥哥的事,男方悔婚了。晓雨无法可说,只得同意,也不能去怨谁。r

晓雨觉得父母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而且经历了哥哥的那件事后,父亲经常喊肚子痛。前些日子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父亲得了肝癌。虽然病情还没有恶化,因为没有钱,父亲不愿住院吃药,就在乡镇医院买些止痛片顶着。这让做女儿的晓雨心里很难过。r

晓雨前天听人说丝厂两年就有人出国做劳工uff08服装uff09,于是昨天就报了名。她准备明年争取去日本做服装,听说三年至少能赚个二十几万人民币,至少能带父亲去医院看病。r

冰清听完了晓雨的讲诉,脸上也泪光盈盈,她自己都不知,此泪为谁而流。为可怜的晓明?为无辜的晓雨?还是为伤害过自己的田大鹏?刚刚平静的心湖,突然之间又波澜起伏,心脏仿佛又被挂上了千斤石,压抑得一点点地往下沉。r

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正如我们无法预知明天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不知道明天自己又会停留在哪个角落,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还能灿烂地微笑。r

冰清回到家把此事告诉了父母,他们同样也沉默了。r

也许有人会说:你应该拍手叫好,因为他们曾那样地伤害过你。r

可冰清真的不恨,心里只有一种莫名的忧伤。天空静悄悄地下起了绵绵的秋雨,潮湿透明的空气里,洒满了咸咸的泪的味道。她怀抱着小羽,静静地闭上了眼睛。r

田晓明,不知此时高墙里的你,可曾细细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