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君子,君子谦谦。我常常在梦里不停地奔跑,天边的孤雁,无助地鸣叫,一如静默的我。人善真的就注定要被别人欺吗？假如,我选择了恶,不知又将以怎样的姿态收场。倘若这一切都是上苍给的,我将无条件接受。r
——冰清r
冰清怀孕的消息跟着春天里和煦的风一样吹过,让人觉得很温馨。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对年轻的小夫妻也开始喜笑颜开了。当晓明的母亲徐琴芳得知这个喜讯后,更是欢天喜地。于是,她不厌其烦地一一给老亲戚们打电话报喜,以免他们在背后说自己的儿子中看不中用。r
“冰清,听说你马上就要升职了,到时不要忘了我哦。”同事兼好友小王偷偷地告诉她,她以为冰清也听到了些风声。当然,冰清上次借她的钱年前就已经还清了。r
“升什么职,我怎么不知道？”萧冰清每天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她生性甘于平淡,不喜欢争名夺利,她也不喜欢出风头,每次公司里开大会她喜欢坐在靠后的角落里。她才不相信升职之类的好事会降临到她的身上。r
“告诉你,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非你莫属,你就等着瞧吧。”小王肯定地说着,就差没拍胸脯了。下班前,即将退休的办公室主任把冰清喊到了办公室,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冰清耐心地接受主任的谆谆教诲。主任的这席话似乎给了冰清明确的暗示,当她走出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心里犹如悄悄地开出了一朵百合花,优雅地散发着清香,沁入心扉。r
田晓明来接她的时候,冰清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不确定的喜讯告诉了丈夫。田晓明喜笑颜开地说道：“看来咱们家是双喜临门,今晚我请你吃好吃的。”冰清坐在摩托车的后座感觉特别欣慰,原来很多事情退一步就有了新的转机。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拐角吧,看来什么事都不能太较真,否则只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再也出不来。r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陈经理打来电话让冰清去他办公室,说有要事谈。冰清刚放下电话,小王就回过头来对她挤眉弄眼道：“我说的吧,老大找你肯定是这事,你小心点哦,别让大灰狼把你生吞活剥了。”小王比冰清大两岁,总喜欢调侃冰清。r
“去你的,你以为每个人的脑袋里都和你一样,装的尽是歪念头。”r
“傻丫头,你听说过猫不吃鱼没？”r
“猫当然喜欢吃鱼了。但是,我又不是什么新鲜的鱼。”r
“漂亮的美人鱼,我下班了,明天可要告诉我老大都跟你说了什么,做了些什么哦,拜拜。”小王一阵风似的走了。冰清收拾好东西,打电话告诉晓明自己要晚点下班。r
冰清中专毕业后就在公司工作了,至今也有四年多了,经理大约四十几岁,与冰清二舅年纪相仿,魁梧的体型更显得稳重。他招呼冰清道：“你喝绿茶还是红茶？”r
冰清不好意思让领导为自己泡茶,连忙站起来,说：“陈经理,我不渴,您找我什么事？”可陈经理还是坚持要泡茶给她。当从他手中接过杯子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经理的手碰到了冰清的手指,有那么三、四秒钟的停顿。冰清羞怯地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能受小王的影响,她是故意捉弄我才那样说的。文质彬彬的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r
陈经理在冰清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拉家常式谈话开始了：“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兄弟姐妹？”r
“25岁,还有一个妹妹在读大学。”冰清觉得他怎么像盘问户籍一样,难道领导找下属谈话都要这样拐弯抹角一阵子才会切入主题？r
“我记得你是去年正月里结婚的,是吧？”陈经理若有所思地问道,冰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r
“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来公司上班的情景吗？”他说话的时候,冰清压根就不敢看他。她觉得那目光紧锁在自己的脸上,似乎要把她看个透。她紧张得坐着,大气都不敢喘了,脸憋得都有些发烫了。r
陈经理凝望着对面的冰清,游离在唇边的话欲言又止。他不想吓着对面这个小女人,在他的眼里,她正如一朵娇艳的夏日玫瑰美丽动人。多少次她的倩影从他的眼底轻盈地飘过,搅得他心神不宁。r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君子,起初看见冰清只是惊艳,没想到人如其名,果真不是那些招蜂惹蝶的普通女孩,所以每天能看见她也是一种幸福。冰清一直不知道,她的办公桌是他让别人特意安排在那个靠窗的地方,他只要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边,就能透过两层玻璃看见她的背影,这个秘密只有陈经理一个人知道。r
四年多来,他心里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了,他希望自己能够真实地拥有她的人和她的心。虽然他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但为了颜面和已上初中的女儿,他不会离婚。但他渴望有双温柔的手来抚平他心头的孤独,他觉得冰清具备这样的条件,她沉默又可爱,单纯又聪明,善良又大方。虽然这样的请求很难启口,但是今天他想借机试探一下她,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决定这样做,经验告诉他：光有心动远远不够,只有行动才能掌握先机。r
陈经理缓缓地说：“我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还有半个月就要退休了,她向我推荐你,我们商讨以后,也认为你可以胜任这个职位,不知你意向如何？”r
冰清确切地从他这听到这个喜讯,心里除了激动外,竟还有些紧张。矜持的她只是抬头微微笑了笑,镇定地说道：“恐怕我做不好,我太年轻了,很难服众。”在这个公司里,只要有个一官半职的人都至少三十岁了,而且是男人居多。更何况这家公司有点,人际关系也很复杂。r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你是现在给我答复,还是要好好想一想？”陈经理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冰清。她那涨得通红的脸蛋煞是好看,嘴角带着羞涩腼腆的微笑,深深地打动着他的心。r
“经理,让我再好好想一想,明天告诉你,可以吗？”冰清只是轻轻一瞥,但已经感觉到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满怀深情,还有些赤裸裸。她拎起身边的包,起身继续说道：“经理,您忙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r
冰清没有等他回答就向门外走去。他礼貌地打开办公室的门,目送她走了出来。当她与他插肩而过的时候,他多想伸出手拉住她,这个镜头他在脑海里遐想了千万遍,可是他没有勇气这么做。r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了正要下楼的她：“冰清,等一下,这份文件你先拿去看吧,对以后新的工作有帮助。”当冰清再次走进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本不想再走进去,可他坐在办公桌前正翻阅着那份文件,她又不得不走向他。r
陈经理把文件递给她,起身送她。就在冰清即将出房门的那一瞬间,门忽然被他一手掩上了,转身一下子抱住冰清,霸道地强吻着冰清的唇,并拥着她一直向沙发退去。r
冰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相对魁梧的经理,她显得是那样的娇小,手无缚鸡之力。她紧闭嘴巴,拼命地扭着头,任凭她怎样反抗,他就是没有松开手。r
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心动不如行动”。哪怕就这一次,他也要成全自己的心意。冰清完全陷入他的怀里,不得动弹。当他终于把冰清压在自己身下的时候,他不禁由衷地赞叹道：“你太漂亮了,真的太漂亮了,总让我想入非非。”他的唇细碎地吻着冰清的脸颊、耳朵和脖子。r
得以喘息的冰清没有挣扎,只是不停地流着泪,柔声请求道：“求您放了我好吗？如果您的女儿此时在回家的路上也被一个男人这样强暴的话,作为父亲的您忍心吗？我一直都认为您是个好人,就算到现在为止,我都是这样认为的,请您放开我好吗？求求您了,我已怀有身孕,希望您不要伤害我,更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替我的孩子求您了。”她嘤嘤地哭了起来。r
忽然之间,陈经理停下了一切动作,他内疚地不敢正视冰清的眼睛,虽然已经决定不再继续伤害冰清,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从冰清身上站起来走开。r
冰清感到了他的变化,于是继续轻声说：“请先把您的手拿开,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刚只是个意外,对吧？”说完这一句,她微微地笑了起来,陈总也不好意思地尴尬地笑了下。r
疯狂的一幕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r
冰清离开时没有带走那份文件,走到一楼洗手间的时候,她进去洗了洗脸,重新整理好衣服,梳好凌乱的长发,转身离开前对着镜子又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一走出公司大门,萧冰清看见丈夫已经坐在摩托车上等着了。r
“主任大人,恭喜你哦,什么时候也把我弄进这家公司上班吧？”他还真不是和冰清开玩笑,早就听朋友说这家公司很不错,晓明刚刚在等冰清的时候,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这件事。他想和冰清在一家公司上班,那真是“夫妻双双把家还”。r
“你瞎说什么呀,现在单位也不景气,零时工都辞退了好几个了。我本来体质就弱,想在家好好休养,顺利生下宝宝,所以决定辞职不干了。”r
“这是怎么回事呀,昨天说要升职,今天却说辞职了,变化也太大了吧？”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好的梦想一下子就成了泡影,心里失落无比。可他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又不敢问冰清。他看冰清情绪还好,也就没再多说。都说孕妇要保持稳定愉快的心情,他可不想惹冰清生气。r
“你们不是一直说要我辞职的吗,刚刚领导说要我做办公室主任,我一看事情那么多,心里真的很害怕,一想到孩子,就鼓起勇气跟领导说我要回家生孩子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同意了。你难道不乐意？”冰清没有告诉晓明真实的情况,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美丽的。r
“没有,只是忽然感觉到生活的压力了,老婆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养得又白又胖。不上班也好,你高兴就去店里,不高兴就在家睡大觉,你以前上班我还担心呢。”晓明一边开车一边说道。r
“说说看,你担心什么呀？”r
“担心别的男人看上你呗,还担心你会扔下我,坐着老板的车跑得无影无踪。”这话虽然听上去很俗,但确是压在田晓明心头却未敢说出口的话。他曾跟朋友说：“我要是有钱的话,就把我老婆养在家里。”他很希望自己一夜之间在牌桌上赚个一两千,可牌桌上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运气不好的时候输得很惨,赢了还想赢,输了拼命想翻本,结果输得血本无归。r
第二天,冰清像往常一样去公司了,不过她没有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向陈经理递交了辞职报告。陈经理自知没有理由挽留冰清,就让冰清去财务室领取本月的工资。冰清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他给主办会计打了电话,让会计多支付冰清半年的工资,算是为昨夜的事道歉。r
汪会计给了冰清一个沉甸甸的信封。冰清决定把这笔钱存进自己的卡里,在银行柜台前填单子的时候,她从信封里拿出这沓厚厚的百元纸币,她能感受到他真心的歉意。其实昨天晚上冰清洗澡的时候,她就原谅了他。当她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前认真端详自己时,她也为之惊呆了,镜中的女人既有着少妇的卓卓风韵,却仍保留着女孩的清纯,沐浴后更如出水芙蓉,让人心生怜意。r
美丽本身没有错,可很多事情都是美丽惹的祸。人们对美丽的向往本身也是美丽的,可是对美丽的获取欲望却变成了错误。她想起了一句话：“上苍对每一个都是公平的。”此时,她才悟到这句话里的含义,她确实拥有着令人骄傲的资本,可同时也给她了一个纷扰多事的年华。r
她一直含蓄地隐藏着自己的容颜,她总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可是总在不经意间掀起一阵风波。14岁时,有一少年趁萧家没人,爬梯子从楼上绕进去偷偷躲进她的房间,企图占有她；15岁开始,每天被学长们追着献殷勤,一个个争着送她回家,结果有几位男生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惹来其他女生的妒忌和人身攻击。18岁读中专时,年轻的班主任喜欢上她,并热烈追求她,结果被爱慕她的其他男生联名将班主任告到了教委,那位老师为此挨了处分。r
萧华从小就教育两个女儿不要随便和陌生人多说话。两个女儿都集父母的优点于一身,随着她们慢慢长大,萧华对女儿更是严加管教。冰清确实做到了,她不爱说话。可人的好奇心无法抑制,沉默寡言的她像个多彩的谜一样,人人都想知道谜底是什么颜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现场,逃避好奇者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