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开口说一个字“离”,我定会成全你。对于你,我早已习惯了,习惯了你的反复和欺骗。所以,任你放肆吧,终有一天,我会带着女儿离开你。伤心只不过是一颗颗水滴,让我的心更为澄澈。r
——冰清r
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有时你跑遍整个城市,不曾见到一个熟人,可有时一个转身,你就会不经意见到某个不想见到的人。冰清和晓明吃完早餐,刚拉开“永和豆浆”的玻璃门就见到了一个人,她恰巧就是田晓明的初恋女友。r
田晓明惊讶地看着史小玉,不知是主动问候还是假装没认出来。就在田晓明犹豫不决的时候,冰清忽然想起眼前这个有些面熟的女人,之前冰清曾在晓雨的相册里见过她。冰清假装无意地看了晓明一眼,正巧看见他也局促而紧张地瞄了自己一眼,随即尴尬地红着脸将目光躲闪开去。r
史小玉却大方地跟晓明打了声招呼,然后侧了侧身走进了“永和豆浆”店。可她进门后她的目光还留在玻璃外,心里很想问:“你过得好吗?你可曾想起过我?”可她碍于冰清在场,这种强烈的愿望还是活生生地被压制到了心底。r
而晓明也想知道:“这两年你过得好吗?”r
前些日子,他从朋友那得知她的一些近况。有人说她两年前钓到了金龟婿,后来却离婚了,也有人说她跳槽从事职业“小姐”的行业……田晓明对于这些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是半信半疑,好几次去乡下,他都想亲自去她父母家问个虚实,可又觉不妥,最终断了这个念想。r
冰清看着田晓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店里飘去,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大方地接过他手里带给晓雨的早点,说:“如果你有事,我先回店里了。”冰清说完没有再看他的脸就转身向前走去。田晓明心里的感激无法用语言表达,只是静静地目送冰清穿过马路,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走进店里。r
史小玉没有想到两年后与田晓明的再次相遇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很多次坐在三轮车上从家具店门前经过,她都会偷看一眼。想当初,田晓明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一直责怪他不够有钱,不够大方。小玉结婚后才知道,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r
当她丈夫从别人那得知小玉早就不是处女时,他觉得自己被她耍了。史小玉婚前为了能顺利嫁入豪门,特意去上海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于是,这段带着欺骗的婚姻无疾而终,离婚前虽然男方知道她已怀有身孕,可还是坚持离了,并一次性给了她十万。这个年代里,十万对于平常人来说已是天文数字了。r
史小玉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下,只得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r
她母亲坚决地说:“既然他都不在乎这个孩子,你干吗要一个人承担,以后带个孩子还怎么再婚?”r
史小玉为此事,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她想的最多的还是和田晓明一起度过的五年,那是一个纯洁的的感情世界。r
离异后的小玉害怕寂寞和黑夜。她的生活在外人的眼里十分的小资,夜生活丰富多彩。她可以整夜泡在舞厅里,在强劲的的士高音乐中放肆地尖叫,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的灵魂。r
幸福是什么?金钱能买到想要的幸福生活吗?拜金主义的小玉在这场短暂的婚姻中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钱买不到纯真的感情。而女人天生为情所生,唯一不能丢失的就是感情,否则活着就如行尸走肉一般。r
“还好吗?”田晓明坐在小玉的对面的沙发上,眼前的这张脸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她的脸上擦着雪白的脂粉,唇间抹着厚重的口红,眉稍打着浓重的眼影,可以说,她浑身上下尽显庸俗。r
史小玉突地抬起头,目不转睛放肆地盯着田晓明,他比以前成熟了,一笑起来就会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浓密的眉毛下有着一双单眼皮,很精神。两人对视的时候,晓明恍惚了一下,小玉那双眼睛又似最初那般清纯、亮丽。r
“还好,听说我离婚了,是吧?”r
“嗯,怎么会离婚的?”田晓明一直觉得很歉意,虽然当初她一直对自己不满意,可最终是自己先离开了她。r
“没什么,性格不合吧。”史小玉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r
两人显得有些生疏,聊了一会儿,田晓明说:“呼机没有换,还是那个号,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就给我留言吧。”r
回去的路上,田晓明心里一直酸酸的,觉得史小玉至今会变成这样,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自己要是争气点也不至于如此。但他除了内疚外,却没有后悔娶了萧冰清。可史小玉毕竟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倾心的女孩,他倏然想起了情窦初开的花季,时光的碎片一瞬间又重回到他的脑海,那是一种带着冲动与好奇的青春懵懂,像青苹果一样酸涩,却又如含着草莓的馨香与甜蜜。想到开心处,他不禁独自傻傻地笑了起来。r
没想到,此次短暂的会面彻底改写了田晓明、萧冰清和史小玉的人生。没过几天,史小玉在外边喝醉了酒,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田晓明。她想都没想就给田晓明留言了。r
田晓明接到寻呼留言后,不敢跟冰清直说,思虑了很久,才说出那个在心里重复默练了很多遍的理由,不知情的冰清还关照他路上小心。r
田晓明依然怀着感激的情怀和老婆道别:“等会儿你回家小心点,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确实以为只是离开一会儿,没想到这一去一切都变味了。r
史小玉坐在他摩托车后座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一路上心惊胆颤地载着她,送到她家门口时,看着烂醉如泥的史小玉,他又只好把车停下,熄火,半搂着她进了屋。r
意乱情迷中一切又回到了起点,都是围城里的过来人,一切更是轻车熟路。那晚,田晓明半夜穿好衣服,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家。他不敢直接进卧室睡觉,溜进了卫生间好好地洗了一把澡,把史小玉留在他身上的印记全部清理干净。r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加上冰清怀孕的反应有些严重,都快七个月了,还时不时恶心、呕吐。田晓明怕冰清知晓自己的出轨行为,于是就好言劝说冰清在家休养。r
他依然像个模范丈夫一样,早晨起来做早餐,买菜,晚上准点回家陪冰清吃晚饭、洗碗、拖地。等到六点半左右,他找来的帮手uff08之前极要好的中学同学uff09就会给他们家打电话,而田晓明总是不接,每次都是冰清接听,一听是朋友们的事,冰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应允丈夫外出。r
就这样,除了冰清被蒙在鼓里外,田晓明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燃。起初还遮遮掩掩,日子久了也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两人卿卿我我、成双成对的出入,俨然像一对真夫妻。因为夏雪英去年已经不再开店,萧家自然没人知道这些花边新闻。r
晓雨知道后,严厉地警告过哥哥,要好之为之。可晓明已经身不由己,骑虎难下了。加上史小玉总是慷慨解囊,田晓明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穿着打扮上都如虎添翼,越发地潇洒。朝夕相处中,他也渐渐地越来越离不开史小玉了。两人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就如霓虹灯下的迷彩一样耀眼。虽然每天的消费都大大超出了史小玉的预算,可史小玉心甘情愿为此买单。她始终相信田晓明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欺骗她的感情,到时也不会落得人财两空。r
冰清的情况不容乐观,每次去医院体检,田晓明自然也会陪同。卵巢囊肿和输卵管里的肌瘤都在一点点长大,虽然确诊为良性肿瘤,可肚子里长了这么个东西,冰清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幸夭折。她变得格外小心,睡觉时从不让田晓明靠近自己,这下正中他的下怀。他劝冰清在家蓄精养锐,然后自己一心一意地去应酬史小玉。r
怀孕让冰清忽略了田晓明的微妙变化,而晓明在冰清面前掩饰的本领也越来越高。慢慢的,六点半的电话借口变成了固定式的外出。他的理由也由最初的谈生意变成了朋友聚会,由朋友聚会变成了打打牌,娱乐娱乐。r
这些是萧冰清对田晓明的信任还是放纵?其实都不是。r
当自己的丈夫又重新坐到牌桌上的时候,她就对他说:“你可以当成一种业余消遣,我不会也无法禁止你,只指望你能把握一个度。”r
田晓明拍着胸脯说:“我绝不拿你和孩子开玩笑,我每月的工资统统上交,我就是和朋友玩玩解解闷而已。”r
他幸福得像花儿一样,自命不凡地跟朋友们吹嘘道:“我左手握着萧冰清,她似一朵百合花珍藏在家里,百看不厌。我右手抓着史小玉,她似一朵玫瑰带在身边,逍遥自在。”r
史小玉成了他的忠实牌友,两人强强联手,打遍朋友无敌手。这对超级牌友沉迷于此,晓明上午去店里打理事务,下午就是兼职时间,他和史小玉出入专门的茶馆,包赢不输。r
走在这座城市里的大街小巷,总能听到几声“碰”“自摸”“糊了”的声音,于是,萧冰清不得不接受这种现状。对于麻将这个老祖宗留下的产物,喜欢它的人比讨厌它的人多得多,所以她的声音自然很低弱,她也不再为此而烦恼。r
萧万紫开学前来看望冰清,两人一起上街买婴儿用品。姐妹俩坐在三轮车上聊天,万紫一甩头忽然看见了田晓明和史小玉亲昵地走在大街上,还不停地打情骂俏。万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恨不得立刻要追上去质问姐夫。r
疑惑中的冰清顺着万紫的目光看到了田晓明一脸幸福的样子,萧冰清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但什么也没有说。萧万紫忍着心中的怒火,紧紧地握着姐姐的手,想给冰清一些温暖和力量。r
冰清也紧紧地握着妹妹的手,而她紧握的双手让万紫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疼痛。万紫刚想问姐姐,冰清却放开了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就如我们的好运气。”r
当晚,不苟言笑的冰清扔了一句话给田晓明:“如果你把别人当成傻瓜的话,那你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可他又抱着一丝丝侥幸心理,旋即笑了起来,调侃道:“我田晓明怎么会是傻瓜呢?我的心里只有你,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和孩子的事,一定不得好死。”他认为自己绝顶聪明,能在两个家庭,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更何况冰清是足不出户。r
若有人问:“世上谁的微笑最迷人?”r
许多人会答:“蒙拉里莎。”据说在大英博物馆,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蒙拉里莎的微笑》这幅画的时候,居然有晕厥感,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科学的魅力吧。r
八月,一个凉风习习的午后,正在看杂质的晓雨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好奇地问冰清:“嫂子,我感觉你的笑怎么像蒙拉里莎在凝视生活,好像藏着秘密似的,能告诉我是什么吗?”晓雨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凝重,她真的感觉嫂子似乎已经知道哥哥的事了,可嫂子又显得是那样的沉默与平静,这一点让晓雨有点捉摸不透。r
前些日子,晓雨偶尔含沙射影地问冰清一些事。冰清却总是淡淡地一笑,摇头否定:“没什么,我挺好的。”r
此时,冰清还是像往常一样摇了摇头,依然什么也不说。聊了一会儿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晓雨只得自个儿玩去了。而冰清则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涂鸦,心里刻下却是这么一段话——r
我是个懦夫,所以找来一片轻纱,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不想再看见眼前的一切,不想再触摸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不想再撕开那道刚结痂的伤口,不想再听见心碎的声音……只想用这片轻纱把自己的心隔绝开,重重包围起来,就算它不会康复,也不至于再受到伤害。r
当眼中即将盈出泪水时,冰清屏住了呼吸,手还不停地用笔在纸上画着黑圈。此时的冰清也是一个懦夫吗?她真的为了孩子也给自己找来一片轻纱,悄悄地蒙住眼睛,重重把心包裹起来了吗?r
关于这片轻纱,没有人知道,只有萧冰清自己知道。r
万紫始终不明白,姐姐为何不让她把姐夫的丑事告诉任何人,还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万紫不能做到,在她的眼里揉不进一粒沙。两姐妹是截然不同的处事方式,可万紫尊重姐姐的选择,因为生活在围城里的人是萧冰清,不是她萧万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