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只有穿在脚上,才知舒适与否。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为何不能像四季一样重新来过,更迭？当仅剩的一些美好都成为了过去,也只要让狂风卷走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期盼。r
——冰清r
田甜在一院整整住了半个月才康复,看着她的小脸一天天红润了起来,大家才笑颜逐开,真是有惊无险。田晓明在这半个月里倒还算勤快,洗衣,做饭,送饭,陪夜。夏梅英趁他不在的时候也劝女儿别再和他计较,让冰清多想想他的好。万紫在县城一家公司见习一个月。r
“妈,姐明天出院,我们就把她接回家住吧。”萧万紫很喜欢田甜,比冰清还宝贝她,在医院里几乎不用母亲动手洗尿布。冰清和夏梅英都没有想到,大大咧咧的万紫照顾孩子时是细致又耐心,冰清心里的感激无法用语言来表述。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和万紫血脉相连,是上苍对她的一种恩赐。或许正因为拥有了这种幸福,所以人生才会经历这么多的坎坷。r
夏梅英也想把女儿和外孙女带回家,可从礼节上来说,她不能这么做。万紫中午的时候,主动问田晓明：“姐夫,明天姐姐出院,你准备怎么安排呀？”r
田晓明不假思索地回答：“明天早晨,我妈来接冰清和孩子去乡下住一个月。”r
“姐夫,要不就在城里吧,我来照顾她们好了。”山高皇帝远,要是晓明的父母欺负姐姐,该怎么办？万紫觉得自己的建议也不错。r
“你就放心吧,没事的,我爸妈虽然脾气不好,但会好好照顾嫂子和田甜的。”晓雨乐呵呵地解释道。r
关于这个问题,夏梅英不让萧万紫多说,因为身为人家的媳妇,得听从婆家的安排。万紫心里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失落得像丢了魂一样,一想到晓明爸妈的态度,就是一万个不放心。r
晚上,万紫跟冰清调侃道：“如果他们对你不好的话,你给我打电话,我立马飞去给你撑腰。”r
冰清看着妹妹,笑着说：“你给我撑腰是假,看田甜是真。”r
“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不过,母以女为贵,我就看在你女儿的份上对你再好点啰。”万紫对田甜的确是依依不舍,那个夜晚留给她太深刻的印象。那一声声喑哑的啼哭声让万紫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当她无助地把田甜抱在怀里的时候,她似乎能感应到田甜发出的微弱的求救声,这种深切的心灵感应让万紫和田甜之间交织了一种无法割舍的亲情与怜爱。r
医生说田甜有点先天营养不良,体质较弱,因此,万紫担心粗心的徐琴芳不会像自己这样全心全意地照看孩子。刚刚康复的田甜更如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湖边的风吹。r
去年冬天,她曾跟着冰清去过姐夫的老家,湖边的风就像一个失了爱的少年疯狂地在乡野奔跑,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遇见它都在不由自主地蜷曲着身子。到了夜晚,湖风更是带着犀利的尖叫声鼓吹着窗棂,震得玻璃“哐当哐当”响个不停,让人听了害怕得直打哆嗦。r
冰清也不想去乡下,虽然晓明老家是二层楼房,可农具和渔具占用了两个房间,除去厨房和客厅外,楼下只有一间小房间是晓明奶奶的,楼上一间是晓明父母的。冰清不问用也知道肯定是二楼房间添一张床,这两张床面对面的怎么住呀？冰清不敢想象即将到来的一个月,肯定是一种难熬的痛苦。r
“妈,你就打个电话给晓明他妈,就说让冰清回娘家坐月子,反正咱们家又没儿子。”万紫知道农村有风俗,嫁出的女儿不能回娘家坐月子,会对家人不利。可万紫不相信也不在乎这些。r
“不行,到时村上人会说闲话的。你就耐心等一个月再去接你姐。”r
“好了,不说这个事了,我们就一个月后再见吧。”冰清不想为此事让父母为难,就去婆婆家住一个月。r
“我要是生了孩子,一定让我先生陪我回家住。”万紫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道。r
“好呀,你就招女婿吧,爸一直等着你这句话呢。妈,说不定万紫早就给你们相中了女婿了。”冰清嬉笑道。r
万紫脸一红,顺手从小床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尿布堵住了冰清的嘴巴。r
“妈,我告诉你……”冰清笑得前俯后仰,可万紫紧紧地把尿布蒙住她的脸和嘴巴,不让她说话。r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吃你女儿的‘炸弹’,我洗了多少,你就吃多少。”r
“不说了,好妹妹,就饶我一次吧。”r
“万紫,你什么时候正式把秦飞带回来给妈看看？”夏梅英对萧万紫很是放心,相信她不会让萧华和自己失望。r
万紫背对着母亲,假装生气地瞪了冰清一眼：“都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妈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万紫晃了晃手中的尿布,忽然转身扔给了母亲：“妈,你赶紧看看,田甜好像又放炸弹了。”说完,她就跑出了病房。r
每次母亲一提到这事,万紫就头疼,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秦飞从初中起就一直暗恋万紫。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秦飞就一直嚷着说要和万紫比翼双飞,没想到他还真的实现了愿望,和万紫一起被上海财经大学录取了。r
万紫知道秦飞是个很不错的人,聪明,善良,大方,帅气,对自己也特别好。万紫不讨厌秦飞,可也没到爱得死去活来的程度,所以她不想这么早就把婚姻大事给定下来,她喜欢用眼睛看。她在大一时就跟秦飞约法三章：第一,两人只是同学关系。第二,彼此都有绝对的自由,不能给对方的生活和学习带来困扰。第三,如果秦飞招惹别的女孩,万紫永远都只会做秦飞的同学。r
还有大半年就要毕业了,秦飞也做到了这三点。在这三年中,萧万紫十分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不像别的女孩一样整天粘在男友的身边。虽然说和秦飞保持着纯洁的同学关系,可两人之间的默契是其他人无法用语言比拟的,或者说心灵的默契来自信任,这大概也是日久生情了。r
万紫漫步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她静静地想起了秦飞,不知道两人以后会怎样的发展下去。过了年就要实习了,秦飞和萧万紫都想留在上海发展。可姐姐的生活状况令她很是担忧,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姐姐和晓明最终将走向婚姻的解体。如此一来,父母和姐姐面临的问题将会很多,这些事情在万紫的心里久久地徘徊着。所以,现在母亲问及秦飞的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好。r
第二天一大清早,徐琴芳就坐中巴车到了城里,田晓明也让好友开着小轿车来医院了。徐琴芳去结账的时候,发现比预计的费用多出了很多,她很不乐意地拿着发票回到病房。夏梅英和万紫正帮着整理衣物。r
“这些钱都可以生三个孩子了。”徐琴芳把发票往儿子手中一扔。田晓明看了看,加上城西医院的都六千多了。人家生个孩子最多也只要两千左右,更何况顺产还便宜。r
“你要是早听我的就不会花这么多的冤枉钱了,田甜也不用受这么多罪。”晓雨小声地说着。徐琴芳心里也很懊恼,可谁知事情会这么多。r
“万紫,要不我们也出一半？”夏梅英低头问女儿。r
万紫想了想,借口拉着母亲去了洗手间：“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就应该让他们知道,别一天到晚往歪里想,该让他们尝尝得不偿失的滋味。”r
“可是你把田甜和冰清转到这家医院的呀,不来的话不是不用这么多了,他母亲的意思也就是要让我们承担一部分。”r
“干吗？我们只当没听见。人善被人欺,好心也会被人家当成驴肝肺的。”万紫说什么也不准母亲这么说。r
当她俩回到房间的时候,听见徐琴芳正在和冰清说话：“你以后要多吃点,免得下次生孩子的时候让孩子遭罪。”r
“姐,你还想生呀？”万紫惊讶地看着冰清。r
冰清摇了摇头,没说话,心想：打死我也不生了。生孩子简单,可教育孩子才是最大的难题。r
“阿姨,现在每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否则要罚款的。”万紫想知道徐琴芳的心思。r
“有一种情况不用罚款,你们家两个都是女儿,让晓明做上门女婿不就行了。”徐琴芳刚好借此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让亲家母有个心理准备。r
万紫一听就来气：“看来你是早就盘算好了,休想。”她抬头笑嘻嘻地对徐琴芳说：“阿姨,不好意思了,我爸让我招女婿的,姐夫就甭想了。”r
“你不是还没谈朋友的吗？”r
“没谈朋友不等于没有这个想法呀,再说我们家的招女婿可是真儿子,不能滥竽充数,假装来着。阿姨,你真的舍得把姐夫给我爸做儿子呀？”万紫不相信地问道。r
徐琴芳被万紫追问得满脸通红,一下子还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她。过后,徐琴芳不客气地对冰清说：“你那个妹妹说话咄咄逼人,幸亏你和她不像,以后肯定难找婆家的。”r
冰清跟着婆婆回了乡下,万紫带着自己的母亲回了家。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想问一下姐姐和田甜的情况,可每次不是没人接听,就是晓明父母接的电话。万紫请他们喊冰清接电话,对方总推说冰清睡了,不好打扰。整整三天,万紫都没能和姐姐说上一句话。r
“爸,我明天想去田家看看,我实在是牵肠挂肚,昨晚都没有睡好觉,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田甜喊我去救她。”r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瞎起哄,再耐心等等吧。说不定,你姐真的是睡着了,产妇和孩子要多睡点觉才好的。”r
“爸,我和田甜是有心灵感应的。你看,我的眼皮又跳了,肯定不是好事。”万紫把脸凑到父亲面前。萧华真的看到万紫的左眼皮一直在跳,他可是很信“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这个说法的。r
“那你明天去看看,要是没事的话,你吃了午饭就早点回来。”萧华被万紫这样一折腾,心里也有些不放心了。他也打过三、四个电话,也都是亲家公接的。刚刚还被田大鹏损了一顿：“亲家公这么不放心,干脆你亲自来一趟,看看你女儿是少了一根头发还是掉了一层皮？”萧华没好意思再问下去,大概是前世里的冤家,萧华和田大鹏是水火不相容。r
可做父母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万紫既然想去看看,就依她一次,反正是孩子们的事,到时也不会让田大鹏说风凉话。r
人心隔肚皮,家庭琐碎的小事慢慢地堆积在一起,在特定的时刻就慢慢升级成了大事。萧华做梦都不会想到,向来讲理的萧万紫在田家会大闹一场,并真的把冰清和田甜带回了家。r
万紫曾读过鲁讯的杂文《一件小事》,她自己都感到很困惑：“在我看来是小事的,却往往被他人认为是大事,在我认为是大事的,却又被别人认定为是小事。”但是,在田家大闹一场的事,很多年以后,万紫和冰清想起来都觉得心里特别痛快,或许积压在心头的那块沉重的石头被萧万紫在那天扳倒了。萧万紫就是要让田大鹏和徐琴芳知道,萧家有条厉害的“刺毛虫”,别动不动就欺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