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散了欲望,只想和你拥有一个平静的生活。轻盈的脚步里,蓄满了力量,把我举得高高的,不经意间,又把我摔得重重的。没有根基的喜欢,只好四处无力地张望。r
——冰清r
她每天两点一线,上下班也有晓明接送。可婆婆还是偶尔会冷嘲热讽几句,冰清不想与长辈多计较。在同一个屋檐下,冰清下班一回到家就忙着做饭、洗碗、打扫,该做的她都做了,该忍的也都会忍下。她心想,日子久了,婆婆也许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心。r
田晓明新婚生活的新鲜期也顺利度过了,当他再次接到“三缺一”的急呼,也就不顾及冰清了,手痒得快要他的命了。有母亲照看着新婚的老婆,他就像吃了定心丸那么笃定。r
一个星期后,冰清从晓雨口中得知晓明又重返赌桌一事,心里极不开心。睡觉的时候,跟他约法三章：r
第一：正事做完,可以玩会儿,但不能沉迷于其中。r
第二：不回家吃饭要提前半小时打电话通知一声,晚上十点左右一定要回家。r
第三：如果身上的钱输光了,就收摊 。切不可借钱翻本。r
田晓明以为老婆要痛斥几句,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放过了自己,高兴之余搂着冰清狠狠地亲了几口,笑道：“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老婆呀,娶了你是我最大的幸福。”r
从这天开始,冰清自己骑自行车上下班了。婆婆比交警叔叔都要准点,她每天都会算好时间,要是冰清有事晚了十几分钟到家,婆婆就会毫不客气地奚落道：“大小姐回来了呀,又是领导拉你加班？”r
一开始,冰清还能够忍受,也会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妈,我真的是在单位做事,你信,你可以打电话到门卫,问我几点出门的。”再后来,冰清也见多不怪了,实在气不过的时候,她就跟晓明倾诉一下。r
田晓明嬉皮笑脸地抱着冰清,安慰几句。可冰清发现,晓明有些心不在焉了,有时竟然会顺着他母亲的话数落自己一两句。这下,冰清心里的火再也藏不住了。r
徐琴芳真是个怪婆婆,遇到邻舍问起自己的儿媳,她她像个长舌妇一样,“我们家娶了一个花瓶,像仙女一样供着呢。”真是唯恐天下不乱。r
冰清真搞不懂,婆媳之间难道非要这样水火不容吗？她原本就没打算和他们田家的人较劲。她只好劝诫自己,任凭婆婆怎么瞎折腾,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夜半不怕鬼敲门。r
可晓明逐渐不信任的样子让冰清觉得特委屈,吃完晚饭她也不多言,躲在房间里一个人看电视。田晓明见此情景,又万分后悔了起来,赶紧跑进房间哄着冰清,跟她道歉。冰清也自我释怀。r
徐琴芳就看不得儿子对冰清好,似乎尽听媳妇的。冰清感到自己如金丝笼的小鸟,被婆婆公公打得翅膀都要断了,举步维艰。r
“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你是不是暗地里吃避孕药了？”婆婆问道。r
冰清没想到婆婆会在饭桌上当面问她这事,她一下子脸就红了,摇摇头否定了。r
“好了,一天到晚不知都忙些什么,赶紧在家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事。”公公一声令下,婆婆也不吭声了。冰清低着头看着碗,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难道自己只是他们田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她走到厨房间把碗里饭倒进了垃圾桶,回了自己的房间。r
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公公婆婆告诉她要回乡下整修鱼塘了,让他们小夫妻两人好好相处。听到这个消息,冰清高兴了一晚都没睡着。把两位老人送上中巴车,冰清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小区门口的药店里称了一下体重,两个月足足瘦了五斤。r
冰清忽然想起自己买户口的事情,前几天问了几次,晓明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冰清决定亲自去一趟,结果大失所望。冰清焦急地跑到家具店里,气呼呼把晓明拉到一边,质问道：“户口一事,办好没？”r
田晓明脸上一变,想了想,乐呵呵地说：“哪有那么快？你就耐心地等吧。”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敢正眼看冰清。就在这一瞬间,她顿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也许相互熟悉的两个人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才能更为清晰地了解彼此的脾气性格。r
“那要等到哪一天？告诉我一个大概的日子吧。”冰清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他居然说谎不眨眼。r
恋爱时,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会刻意修饰自己,掩藏自己的缺点。当真正步入婚姻生活后,一切都不需要再掩饰了。殊不知,婚姻也如公司一样需要双方的悉心经营,生活才能飘香。r
“反正快了,我怎么会把你买户口的钱拿去赌呢？”晓明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r
“你真的把我借来的五千元拿去赌了？”冰清一路上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道。r
“没有,没有的事,我真的交给了经办人了。”晓明矢口否认。r
“你交给了谁？谁是经办人？”r
“我不记得了,反正我是交了,你相信我好了,我不会不分轻重的。”晓明信誓旦旦道。冰清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从他不断躲闪的目光中就能断定那五千元扔进了水里,打了水漂。r
“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那是我借的钱,你还骗我。这是人做的事吗？”冰清再也忍不住了,结婚来心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唰唰直流。晓明看到可怜楚楚的老婆,心里也酸酸的,觉得特别对不起她。r
晓雨在旁边看到了,上前劝道：“嫂子,都是我不好,我劝不住他,我也不敢告诉你,怕你伤心。谁知输了一千多,他又想用剩下的钱再把本钱赢点回来,所以全被他输光了,还问我借了五百呢。”r
冰清听了哭得更伤心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路还长着呢,她从小就听父母说,一个爱赌的人是很难戒掉这个毛病的,就像瘾君子一样。人们都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可当我们被金钱控制时,它就变成了魔鬼。r
她感到眼前一片迷茫：“以后,我是不是事事都要防着他呀？”r
“我发誓,我一定戒赌,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工作,那五千元我一定帮你还给人家。”晓明准备好好地大干一场,做出点成绩来。r
冰清看着丈夫那张诚恳的脸,心里的气话也就说不出了,姑且相信他一次吧。可晓明好了伤疤忘了疼,没过几天,他又管不住自己了,只要有人寻呼他,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些事他尽一切可能期瞒着冰清。r
“十一”国庆节那天一大早,冰清骑车回了娘家,晓明推说店里忙,没有一起回家。正在读大二的万紫也从学校里回来了。万紫问她过得怎么样时,心情很糟糕的冰清一股脑儿把结婚后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妹妹。r
万紫听完后很是气愤,情绪激动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那你有没有把这个月的工资存在银行里？”r
冰清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藏在冬天的那件紫色大衣夹层口袋里了,他应该找不到。”r
“现在我陪你一起回家,我有种预感,他敢拿你借来的五千去赌,也会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在万紫的催促下,两人骑车就往城里赶,回到新房,家里空无一人。r
“姐,你赶紧去看看,钱还在大衣口袋里吗？”r
冰清鞋也没脱就跑进卧室,打开衣橱,手往那件紫色大衣口袋一摸,高兴地说：“万紫,我说的吧,他还没那么坏,你瞧,都在呢。”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心里燃起一丝欣慰。r
“哦,那我是杞人忧天了,错怪你家相公了,他还没坏透顶。”万紫嬉笑道。r
“所以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其实你姐夫除了打牌外,其他的地方还不错。”r
“姐,要不我陪你去银行存起来吧。”万紫一边洗脸一边对姐姐说道。等万紫洗完脸也没听到冰清的回话,她赶紧放下毛巾,疾步走进卧室,发现冰清正在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r
“你在找什么？钱少了？”r
“嗯,本来有一千的,现在只有五百了。”r
“狗改不了吃屎。”万紫恨恨地骂了一句,看见姐姐还在翻箱倒柜,问道：“你在找什么？”r
“我在找我的戒指和项链,结婚那天晚上我明明就放在这个首饰盒子里的,平时我从不戴,所以也一直没看,现在发现也不见了。”r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万紫动手帮姐姐找了起来。可是,姐妹俩折腾了半天,毫无收获。万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知道姐姐的心里一定很难过,难过的不仅仅是首饰,还有对田晓明的失望。r
冰清没有再说什么,把柜子一一整理好。尽管此时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清风温柔,可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心被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和妹妹上街买菜的路上,她犹如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窖。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可她还是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r
两人一起做饭的时候,冰清忽然问万紫：“我的身边睡了一个小偷,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万紫抬头看了看姐姐,只见她白皙的脸上露出惨淡地微笑,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冰清扬起嘴角,对妹妹苦笑了一下,微微露出了那颗可爱的虎牙,这种微笑让万紫看了很心酸,也很心疼。r
冰清在电视里看过周扒皮偷鸡一事,冰清做梦都没有想到,田晓明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第一次感到“钱”具有非凡的魅力,虽然一张张纸币上沾着少许油渍,也散发着一股铜臭味,可它如深夜里的蓝色魅影,让许多人为之醉倒。r
冰清没有给晓明打电话,也没有寻呼他。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回家。冰清觉得这个夜晚特别的长。她在田家第二次彻夜未眠了,不知自己以后该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自己的丈夫,是撕破脸还是假装不知？她越想头越胀。r
天快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梦见了四年前的那个难忘的春天,粉色娇嫩的桃花开了满树。r
原来,忘记的记忆会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清晨,从隐匿的角落走上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