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凡是美丽的,总不肯,也不会,为谁停留。我不想知道的,偏偏知道了。我最在乎的,偏偏又失去了。所有的伞下,都藏着一张看似幸福的脸。让泪和着雨在冰冷的脸上流淌,其实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r
——冰清r
第二天上午,冰清带着万紫去了店里,仍然不见田晓明的身影。r
晓雨一肚子气真愁没地方出,向嫂子告状说：“昨天哥哥上午十点多才来店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昨天来买家具的人特别多,我和爸都忙死了,呼他,他也不回电话,今天到现在也没来呢。”r
“爸妈人呢？昨天也住店里了？”往常她父母来都会住在冰清家。r
“他们昨天傍晚回乡下了,妈问我你怀孕没？”r
“你说什么了？”r
“我说不知道。嫂子,有件事我也不知该不该跟你说。”晓雨红着脸忽然欲言又止了。r
“没事,咱们是好朋友。”r
“其实,哥哥和原先那个史小玉住在一起五年,都没怀过一个孩子。”r
“谁？史小玉是谁？”冰清隐约听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r
晓雨知道自己闯祸了,哥哥追求嫂子那会儿,家里所有的人都叮嘱晓雨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r
“史小玉跟你哥哥住在一起五年,没怀上一个孩子？”冰清心里突然堵得慌,嗓子里像被鱼刺卡住了一样,难以下咽。r
晓雨是个不会说谎的女孩,冰清也不想为难她了。晓雨看冰清镇定自若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r
“晓雨,你父母到底在担心什么？”冰清和晓雨一直关系很好,晓雨也当冰清是自己的亲姐姐,有什么烦心事总会找冰清。r
“爸妈怕哥哥也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们才特别着急,所以才会催你赶紧生孩子。”r
“你哥哥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r
“有一次都到医院了,他心里害怕又跑了回来。不过,昨天听妈说,史小玉前几天刚去医院打胎了,正在老家休养呢,这下爸妈更为担忧了。嫂子,要是我哥真的不能生孩子,你会和我哥离婚吗？”r
“现在很多家庭也都没有孩子,不一样过得好好的,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所以我不着急,说不定也会有奇迹出现的。”冰清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没有感到难过,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r
“嫂子这么好,一定会生个可爱聪明的孩子的,到时我帮你带孩子。”晓雨开心地说道。因为都是姐妹,三个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r
冰清等到下午三点多也不见田晓明的踪影,于是就对晓雨说“我们先回家做晚饭,你打烊后就过来吃饭,今晚也睡我那吧。”r
“真的呀？嫂子,我要吃糖醋排骨。”晓雨俏皮地眨巴着大眼睛,糖醋排骨可是晓雨的最爱。r
“嗯,一定都做你们喜欢吃的菜,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冰清刚走到店门口,就看见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在她面前戛然而止。当晓明潇洒地摘下头盔,看到冰清站在自己的面前,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舌头像打了结一样,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是……去娘家的么？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
“昨天下午。怎么了？我回来得是早还是晚了？摩托车是谁的？”冰清看着他,穿着昨天的T恤,身上到处是皱巴巴的。冰清看见他的人,心里的气也没先前那么多了。r
“摩托车？哦,摩托车是借的朋友的。”田晓明不敢多言。r
“哪个朋友？谁舍得把新的摩托车借给你？”冰清弄不清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r
“其实,其实这辆摩托车是爸送给我的。”r
“爸给你买的？我怎么不知道？”晓雨诧异地继续问道：“哥,这辆车要多少钱？”店里的一切事务几乎都是晓雨在打理,连她都被蒙在鼓里,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r
“晓雨,打个电话给你爸,问问这辆车到底是谁买的？花了多少钱？”冰清听了晓雨的话,心里极不舒服,看来晓明又睁眼说瞎话了。她边说边往店里走,晓雨已经拨通了老家的电话。田晓明迅速把车停好,追了进来,伸手按住了电话机。r
“别别别,千万别打这个电话。这车是我向朋友借的,我付了一半钱,另外五千我再想办法给他。”晓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话。r
“那你哪来的钱？”冰清一提到钱,心里直冒火。r
“我问妈要了两千,另外把你的首饰卖了,刚好凑到五千,反正都是认识的朋友,他同意另外五千三个月里付清。”r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用跟我商量一下吗？上次借的五千我还没还清,这下不是负债累累了？你怎么老是打我的主意？趁我不在家拿钱不说,还变卖首饰？你怎么专偷家里的东西？”r
“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会同意我买车吗？”晓明为自己辩解道。r
“以我们目前的状态买不起车,我们得不吃不喝一年才能还清,再说,店离我们家这么近,五分钟的路程有必要买辆摩托车吗？”r
“朋友们都买了,就我没买,人家整天笑话我。再说去乡下也用得着的,以后我做你们的车夫,专门接送你。”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乞求着冰清的谅解。r
隔壁邻舍都看到了晓明开了一辆新摩托车回来,纷纷跑来观望。冰清见此情形也便多说什么了,和街坊们寒喧了几句,就喊晓明跟她一起回家。晓明以为回到家,冰清会有一番责骂,没想到她回到家后一句话也没再说,默默地洗菜做饭。他忐忑不安地围在她的身边,问这问那,一吃完饭赶紧帮忙收拾碗筷,打扫卫生。r
晚上睡觉的时候,冰清本想熬着不说话,可心里实在堵得慌,问了一句：“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r
“当然是我最宝贝的老婆呀。”晓明伸出手臂想抱住冰清,她身体僵了一下,没让他得逞。r
“最宝贝的老婆？你外边难道还有几个老婆的？”冰清忽然想到他和史小玉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五年,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涩。r
“她难道知道我和史小玉的事了？”他心虚了起来,虽然他知道曾经冰清和别人谈过恋爱,可她守身如玉,跟自己的时候还是一个处女。而自己早就不是处男了,他一直害怕萧家人知道此事,毕竟五年不是一转眼就能抹去的岁月。r
“老婆大人,我知道错了,以后家里所有的事,我都听你的。”晓明把手臂搁在冰清的腰上,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那种陌生的感觉刺入她的心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想把这种念头甩掉。r
田晓明明显感觉到冰清的身体那是有些僵直,他紧紧地用手扳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冰清搂在胸前。冰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算了,都是结婚前的事了,现在计较还有什么用。”r
于是,她顺着他手臂的力量转过身来,晓明立刻把她拥在了怀里,他悬在胸口的石头才算落了地。r
“今天你一声不吭就把我的首饰卖了,以后还有什么东西不敢卖？”冰清委屈地小声地责备道。她做梦都没想过他会把结婚戒指变卖掉,难道他们的婚姻也是廉价的婚姻吗？r
冰清温顺地枕在他的臂弯里,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可她觉得两人之间已经隔了距离了,那是心与心的距离。她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掉进了一个不断反复的负债还债的无底洞里,还未结清身后又筑起了高台。在最初相识的日子里,冰清是被他感动过,正因为这份感动和淡淡的喜欢,所以想和他好好过日子。r
有人说,爱的感觉源于眼睛,而喜欢的感觉源于耳朵,所以如果你不再喜欢你喜欢的人,你只需要堵住耳朵,但是如果你试图闭上眼睛,爱便会化作一滴泪水,永远留在你心中。r
起初对晓明的那些喜欢在冰清的心里慢慢地淡了味道,她也分不清是苦还是甜。此时此刻,是不是已经堵上了自己的耳朵？李子剑是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一滴泪？r
月色微暗,没有一丝风的痕迹。没过几分钟,田晓明熬夜太厉害,跟冰清呢喃了一句后就呼呼大睡了。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冰清始终无法让自己入眠。她睁开眼睛凝视着熟睡在身边的晓明,宽阔的额头,浓密的眉毛,俊朗的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他还是孩子吗？ r
孤独的心中仿佛积蓄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它的涌动让冰清的情绪更加地躁动难安,耳边只听见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清晰的滴答声和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这一切使她的内心世界显得愈加的悲凉。r
冰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闭着眼睛,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不久便湿了鬓角的长发,她懵了：“我在为谁而落泪？为我自己？还是他？还是子剑？为何婚前婚后的晓明会迥然不同？难道婚姻真的是感情的坟墓？”r
子剑,你的梦里还有我吗？r
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对我吗？r
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何不握住我的手？r
我感觉很冷,真的,很冷。r
窗外的雨似乎也听到了她那呜咽的心声,忽慢忽急地也在回应着她的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