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有个强大的声音,不断地激励着我。多么想这样继续勇敢下去,抛开那些世俗的目光。可我似乎还没有能力不顾一切,不计后果。所以,心头的那个伤口决心隐藏,紧紧闭嘴,永远缄默。r
——冰清r
万紫一回到家,就告诉母亲说姐姐怀孕了,夏梅英乐得一个劲地问冰清：“孩子多大了？你想吃什么,妈都给你做。你赶紧躺着休息一会儿。”r
“妈,我想离婚。”冰清终于对着母亲说出了这句话。r
“离婚？亏你想得出来的,你糊涂了？”夏梅英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r
“妈,我真的不想再在田家待下去了,有了孩子我也要离。”冰清也急了,她最害怕自己的父母不同意,她之所以答应晓明三个月的承诺,她也想预先做通自己父母的工作。r
“不要再说了,我把你爸叫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吧。”夏梅英极不乐意地打断了女儿的话,摔门而出。r
“早知就不应该告诉妈我怀孕的事,这下可就难办了。”r
万紫也后悔自己没有管住嘴巴,一激动就忘了。没过多久,萧华回来了,万紫看见父母都紧绷着个脸,嘴角拉得像驴一样长。r
“怎么又提离婚,离婚能当饭吃呀？难道还不嫌我们丢脸吗？”萧华没有很大声地训斥女儿,可这话也足够有份量了。r
“爸,本来是想和晓明好好过日子的,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忍气吞声,可是他父母因为怀疑晓明不能生育就给我下药,晓明他爸竟然想强奸我,为他们田家生孩子,你说我还怎么在他们家呆下去？”冰清也是热血沸腾,把什么都告诉了父母。r
冰清的父母听了,惊讶得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母亲急切地问道：“那你肚子的孩子是那个老畜生的？”r
“不是,那天他没得逞,药阴差阳错地被晓雨喝了。”r
“你告诉晓明没？”r
“没有,因为我想离婚,所以也就不打算告诉他了。”r
萧华想了想,说：“那明天就把孩子打掉,马上离婚。”r
“爸,姐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也准备打掉这个孩子的,可医生说如果打掉的话,以后恐怕无法再生育。”万紫告诉了父母。r
夏梅英的心里特难受,让女儿一辈子就这样含含糊糊地过下去,怎么会有幸福可言,她极其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遭受感情的折磨。r
萧华也觉得此事很棘手。依他的脾气,二话不说就会让女儿打掉孩子,离婚再嫁,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冲动。倘若女儿打掉孩子,就算以后再婚,不能生育的话可能还要面临第二次离异,孩子是夫妻感情和利益的纽带,没有孩子婚姻依然会岌岌可危。可带个孩子,很难再找到彼此都称心如意的人。r
“孩子不能打掉,你还是和晓明好好地过日子,把孩子养大成人,没有自己的孩子,老了都没有人送终。”夏梅英想得更远,如果一个女人一生都没有生过一个孩子,她是无法体会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豪感和价值感。r
“妈,我真的想离婚。”冰清已经做好了打算,听到母亲强烈的反对,她心里很难受。r
“孩子不能打掉,你也不能离婚。”夏梅英果断地说道。万紫觉得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强势过,平时说话都是柔柔弱弱的,今天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r
“爸,你说话呀,我该怎么做？结婚那会儿,你们不是说以后让我自己做主的？”冰清就想孤殊一掷。r
萧华没有回答自己的女儿,而是转身走出了房间,独自坐在客厅里不停地抽烟。此时,他才深深体会到：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应该怎样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它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r
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你永远都无法体会那种矛盾中的煎熬。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观者永远都会用天平和理智来衡量对与错,而当局者的感情世界里是那样的丰富而敏感。向来替人拿主意的萧华在这天犹豫了,迟迟不愿开口说话。r
萧万紫一个做晚饭的时候,母亲和冰清在房间里秉膝而谈。r
“妈,既然你们都认为有孩子就不能离婚,那我明天就把孩子打掉。”冰清想了又想,既然与孩子无缘,还不如干脆些。r
“冰清你听我说,孩子不能拿掉,他来就表示跟你有缘分,万一以后你真的不能再怀孕的话,你会后悔的。你看姑婆婆孤苦伶仃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也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曾怀过一个孩子,因为穷所以当时没要,后来想要的时候却再也没能怀上,一提到孩子她就会哭。”夏梅英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女儿。r
“妈,我没说不要孩子,这还不是你给逼的。我要孩子,但也想离婚。”r
“冰清,我们要把目光放远的,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很多事情你不去想也就没事了,如果你一直想心里就越不舒服。人与人是有缘分的,晓明跟你也是有缘分的。”r
“如果一辈子不幸福也要在一起吗？”r
“既然结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婚。再说,你能保证你以后能幸福？”r
“我离婚后租房子在外边住,说到底,你们不就是怕人家说三道四么。”r
“一个人带着孩子过,自己苦点没事,可你欠孩子的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你想过这些没有？还有年纪轻轻的,你就真的一个人过一辈子了？你同意我也不同意。如果再婚,谁都不会接受别人的孩子。不是妈古板,不通人情,真的是你还太年轻,我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懂妈今天为何要这样劝你。”r
“妈,你非要这样逼我吗？”r
“不是妈逼你,是因为你不能这样做,你怎么也这么固执,就不听进我的劝呢？”夏梅英和冰清又赌起气来了,两人都流下了泪。冰清感到自己似乎只能听母亲的话,可退一步真的会海空天空吗？r
晚上夏梅英没有吃晚饭,萧华吃完饭后也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冰清的心情更加沮丧,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似乎也不赞同冰清打掉孩子再离婚。r
快到半夜的时候,萧母敲着女儿的房门,冰清和万紫虽然早就躺在了床上,可一直没有睡意,万紫起身给父母开了门。萧华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夏梅英挨着床沿坐下,万紫给父亲跑了一杯浓茶,这是萧父多年来的习惯。r
萧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又点燃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说道：“冰清,孩子不能打掉,留下吧。”冰清点头“嗯”了一声,当医生告诉她以后很难再生育时,她也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r
萧华看看女儿,继续说道：“如果你非要离婚的话,我也不反对,但是希望你能权衡一下利弊。人生的路还长得很,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自己的意,该是你的终将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将不是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晓明当爸爸的机会,也给孩子有爸爸的权利。如果三人一起过日子真的都不合适的话,到那时离婚也不迟。暂时就凑合着过过吧,不开心的话就回来住些日子。”r
冰清仔细琢磨着父亲话里的含义,思前量后。 r
“我知道你一直很懂事,希望在人生重大问题上要学会好好考虑,千万不可一冲之心,草率行事。”r
冰清看着父亲,一言不发。r
“冰清,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都是平凡人家的孩子,走的路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你也是即将要做妈的人了,自然做事要沉稳些,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萧华知道冰清一定会听他的话,从小到大,冰清向来都比万紫要听话。r
“今天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一切都是新的,新的心情,新的一天,新的生活。就算有泪也要学着往肚子里咽,然后笑着继续往前走。你们俩记住,我萧华的女儿不做现代祥林嫂。”r
萧华给万紫和冰清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万紫在这晚,深深记住了父亲的那句话—— “就算有泪也要学着往肚子里咽,然后笑着继续往前走。”r
清晨,屋外的花草、树木经过一夜露水的洗礼,显得格外精神。刚露出的叶芽,嫩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冰清凝神立在院前的桃树下,鼻孔微张,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那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那满树的粉色桃花,在阳光下更显娇嫩。r
“深呼吸,一、二、三,吹——”万紫对着冰清的额前的留海吹去,这个动作,万紫和冰清重复了千万遍。从五六岁开始,无论是早晨还是傍晚,两姐妹都喜欢站在树下端着硕大的水杯,刷牙。漱口的时候两人都会猛吸一口水,然后用力向前喷出细密的水雾,每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此了。萧华常笑道：“如果这些桃树会说话的话,一定很感激你们俩。”r
吃过早饭,晓明来乡下接冰清回家了。萧华夫妇没有训斥女婿,而是言真意切讲了一通道理,只希望他好好待冰清。冰清怀孕一事,她不让家人告诉晓明,他自然还被蒙在鼓里。r
临走的时候,夏梅英再三关照女儿说：“不要想太多,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就打电话跟妈说。”r
冰清记住了母亲的话,一夜之间她懂得了很多。晓明回到家先去了店里。当她再次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时,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点甜蜜。她闭着眼睛天马行空地想着,七个月后出生的孩子一定长得很漂亮,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巴。r
等到田晓明下班回到家时,他惊奇地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他走进卧室,看见床上已经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冰清回心转意了。他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多问,只是细细地观察着冰清的表情,说些开心的事给她听听,她也乐呵呵地对着他笑。田晓明像喝了蜂蜜一样甜滋滋的,他认为小姨子和丈人,丈母娘帮了他的大忙。r
当他终于再次把冰清拥在怀里睡觉的时候,他的眼角悄悄地落下了热泪。这种失去后的再次拥有让他感到生命的甜美与幸福。冰清轻声地在他耳边说道：“我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r
他紧紧地把她在怀里,柔声说：“真的很感谢你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r
此时此刻,冰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和田晓明冰释前嫌,好好地将生活继续下去。她不愿再想起那极不和谐的一幕,就让冬天的风把它彻底带走吧。r
春天早就悄悄地来到了身边,蓓蕾初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