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要和我走过此生,当你伤害我的时候,请离我远一点,好吗？虽然你给的,我痛得也想抛弃。可忽然发现,我其实有颗很脆弱却又想惩罚自己的心。我是不是还得不动声色地继续和你走下去？r
——冰清r
冰清吃晚饭前,给晓明发了一条寻呼留言：“我今晚住在妈妈家,明早跟二舅的车去上班,不要来接。”田晓明却打来电话说明早来接她。萧华在旁边听到了,接过电话说：“天气冷,还是让冰清跟二舅的车去上班,你也不用起那么早。”晓明只好应允了。r
“姐夫还是很关心你的,似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万紫戏谑道。r
“他呀,第一是关心,第二是查岗。”冰清现在无论在哪里干什么事,田晓明都了如指掌,除了上班和睡觉期间,他几乎不让冰清离开他的视线。田晓明只有看到冰清的身影,他才能感觉她的人还在田家,还没有完全离开他。虽然他知道冰清的心里已经跟田家划了一条分界线,明确被告知彼此之间都不要越雷池一步。r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被人关心和牵挂都是一种幸福。”万紫总会换种角度来思考问题,在大学里,她可是鼎鼎有名的“心理按摩师”,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只要请她出马,还没有解不开的结。r
“被别人骂也是一种幸福？”r
“那当然,有人骂我说明他想念我,对我念念不忘。”万紫顺着姐姐的话继续调侃道。r
“那等到我回来后天天骂你,揍你。”r
“可以呀,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算爱。”r
“小妮子从哪学来的这套打情骂俏的话？”r
“社会是个大染缸,我当然也接收着新鲜事物。啊呀,不好——”万紫站在原地一声大叫,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迅速跑进了卫生间,还没两分钟时间,又看见她贼溜溜地跑进了房间。r
“这丫头,在家总是一惊一乍的,不会又把什么东西弄丢了吧？”萧华极其喜欢万紫,因为万紫更像他自己。她做事从不迟疑,很有主见,不像冰清那样优柔寡断。r
冰清觉得很奇怪,也跟在妹妹的身后进了房间,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r
“我把你们都吓着了吧,对不起啦。”万紫在衣橱里一边找衣服,一边又“咯咯咯”笑了起来。r
“你真像个小疯子,真搞不懂你,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傻乐。”r
万紫解释道：“你一回来,我尽顾着和你说话,把老朋友光临的日子都忘了。”r
冰清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现在我总算摆脱了你的磁场干扰。”r
“那你离开了我,肯定又会痛得在地上打滚了。”在家的时候,万紫每到冰清例假时,总会泡个热水袋给她焐着,还会熬生姜红糖茶给她喝,这两样东西可以驱走寒气。r
虽然冰清比妹妹大两岁,可一直都是万紫在照顾着冰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冰清都依赖着万紫。所以结婚后,她依然会照着万紫的话在做,每次抱着热水袋,喝着生姜茶就觉得肚子没那么痛了。或许,这都是一种心理作用,有个这样的妹妹还真的是一种福气。r
“以前还好,大概是这二个月发生的事多,前些日子只有一点点儿,后来一直没来,害我一直担心着,可又不敢不预防。要是有来生的话,我再也不要做女人了。”r
“要不你去医院查查？”r
冰清最近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说道：“等我休息的时候,你得陪我去医院,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r
吃过晚饭看电视的时候,万紫结合电视剧的剧情,假装不经意地问父母：“爸,妈,你们对离婚这事是怎么看的？”r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你还没结婚,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夏梅英笑着白了女儿一眼。r
“爸,我想听听您的看法。”万紫这样问无非就是为冰清投石探路,所以冰清挪了挪身子,也侧头看着父亲。r
萧华想了想,说：“现在离婚的人不多,如果两个人真的无法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孩子的话,也没有必要硬凑合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如果已经有了孩子,应该三思而后行,活着不仅仅为了自己。”r
“如果有孩子就不能离婚了？”万紫继续问道。r
“我们总不能置孩子于不顾。要知道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理上会有缺陷的,父母离异会影响到孩子的一生,所以如果有了孩子,最好不要离婚。”r
“假如我以后有了孩子,又过得很不开心,你们会同意我离婚吗？”万紫忽然话锋一转,追着问父母。r
“你这丫头,还没找对象就想到离婚这件事,那还结什么婚。”夏梅英笑着数落自己的女儿。r
“我这叫有备无患,要是知道你们态度坚决,那我以后就找个不跟我离婚的人就行了。”万紫嬉笑道。r
“今天怎么这么关心离婚这个话题,然不成是冰清想离婚。”萧华看着万紫,把目光移到冰清的脸上,想从冰清的表情中找点蛛丝马迹。r
“纯属我个人好奇,跟姐无关,再说了,姐也没孩子,就算离婚的话你们也不会有意见的,对吧？”万紫连忙摇手否定着。r
冰清有些紧张地看着父母,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励她。她忽然有种冲动,脑门一热就说出了口：“爸,妈,我真的想离婚了。”r
“你说什么疯话？才结婚多长时间呀？”夏梅英惊讶地叫了起来,萧华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冰清看着他俩突变的脸,不敢继续往下说了。r
“姐跟你们开玩笑呢,想现场检验一下你们刚发表的意见的可信度,姐,你说是吧？”万紫赶紧救场道,对着冰清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r
冰清会意地笑着说：“爸妈刚刚吹牛了吧,可信度很低呀。”r
“你怎么能拿这事跟我们开玩笑,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万紫听母亲这么一说,赶紧走过去,帮母亲拍拍背部,揉揉肩膀。萧华的脸色也没先前那么严肃了,可他心里知晓冰清的个性的,说出的话都是心里想到的。r
虽然万紫很机灵地打断了这个话题,可他感到了冰清的婚姻正走在悬崖边,岌岌可危。他没有再追问冰清,因为是自己女儿的事情,他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r
万紫在冰清家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每天给她做饭,洗衣。田晓明负责买菜。田晓明私下里恳切地说道：“如果你没事的话就在这多住些日子,有你陪你姐我也好放心了。现在店里的生意也有些忙,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多原谅。”r
万紫装傻,笑着答道：“姐夫,希望你真心对我姐姐好,她是个重情义的人,只是你的父母让她感到很害怕。”万紫对田晓明没有什么大的意见,以前就是觉得他不懂事,没有男人气概,不知道养家糊口。r
“我也惧怕我爸的,其实我爸心肠还好的。”晓明解释道。r
“你俩的怕不是一回事,以后你有空可以问问你爸妈,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万紫的胸口有股怨气,她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她就想让晓明知道真相,否则他会以为姐姐是因为别的原因硬要和他离婚来着。万紫不由自主地做了一回挑火棒。r
“我以后一定去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这几天你也帮我好好劝劝你姐,以后不要谈离婚的事,就这样好好地过日子,行不？”他料想万紫肯定知道他们夫妻间的冷战,而能让冰清改变主意的大概就只有萧万紫了。别看万紫比冰清小,可万紫在冰清的心目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r
“我不参与你们俩之间的事。”r
“求求你了,姑奶奶,你姐给的限期快到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r
“姐夫,你可别指望我哦,不过我会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告诉我姐,她会认真考虑的。”万紫可不替冰清拿主意。r
“小姑奶奶,你就发发慈悲,救救我这个受苦受难的人吧。”田晓明一直对万紫怀有一种畏惧感。因为他没读过什么书,在她面前总是感觉低人一等,万紫好说话的时候特别爽快,但要是得罪了她及她的家人,她是有仇必报,骂起人来不说一个脏字,义正言辞中带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红着脸低下头来,这点像极了萧华。r
为了慎重起见,万紫建议冰清去第一人民医院做检查,她俩还是第一次去医院挂妇科,所以都有点难为情,总觉得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人尽管自我安慰了很久,可还是有点怕遇见熟人。r
挂了号,两人低着头急匆匆去了二楼的妇科。冰清走到门诊室门口,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在看病,自己更不敢进去了,就和万紫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等待着。直到里面那位老医生招呼冰清,两人才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r
这位医生笑眯眯看着冰清,很和蔼地问道：“第一次来妇科,是不是不好意思？”冰清听后微微颔首,羞涩地笑了起来,露出了那颗虎牙。r
“结婚没？身体哪里不舒服？”医生耐心地询问道。r
“结婚一年了,以前一直是痛经,上个月例假来得极少,所以不放心来看一下。”冰清细声细气地说道。r
“那你先去化验一下吧。”医生开给冰清一张化验单,冰清结果一看,是HCG早孕测试。r
“姐,你不是真的怀孕了吧？”万紫惊讶地问道。r
冰清也很困惑,为何医生要让她做这个测试？或许让病人化验是妇科医生的一种习惯。可坐在化验室门前等待结果的那会儿,冰清的心里特别紧张。r
她如坐针毡,双手紧捏,神色很严肃。当她看到化验单上呈现阳性字样时,她开口问那位化验师：“请问,这个阳性表示什么？”r
“表示你怀孕了。”化验师也是位阿姨,她微笑着回答了冰清。r
冰清拿着化验单像拿到审判书一样,愣在那里,浑身如遭电击,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要把孩子打掉,她说什么也不要这个孩子。r
冰清拉着万紫跑到楼下的花园里,看着妹妹突然就哭了出来。r
“有孩子不是挺好的吗？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个孩子吗？”万紫也很矛盾,她明知姐姐与姐夫的感情再也无法回到相识时的那种状态,而且离婚在即,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上苍的有意捉弄还是慈悲恩赐？r
“如果这个孩子是田大鹏的,我情愿死了算了。”r
“不会的,你不是说他最终不是没有能够得逞吗？”r
“可要是那些液体不小心流进我的体内,变成了他的孩子,我一想到就觉得恶心。”冰清感到很迷惘,就像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往那边走,她只好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等待万紫为她指明方向。r
“你决定吧,随便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理解你,支持你。”世上的事都只是如果,没有人能预料未来。万紫心里也怀着一丝丝侥幸,期盼这个孩子是李子剑的。r
因为他和冰清深深地相爱过,虽然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从此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再也不会相交,或许孩子的到来是对这段爱的补偿与延续。这个念头万紫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r
“我们去听听医生怎么说吧。”冰清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医生都快下班了,不过,她在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就算以后不能再生育,她也不敢冒这个险。r
“你怀孕了,第一次做妈妈是不是感觉既新奇又紧张？快跟我进来,我再帮你认真检查一下。”女医生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冰清不敢跟她说打胎的事,只好听话地跟着她进了检查室。检查完后,医生说一切都很好,让冰清注意休息,前些天以为量少的例假其实是先兆流产的征兆。r
“医生,这个孩子我不想要。”冰清刚刚躺在给医生检查的时候,终于做出了决定。r
“你不要这个孩子？”女医生忽然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吓了冰清一跳。医生看着冰清涨得通红的脸,也觉自己的失态,调整了情绪,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很多人第一胎流产后,以后很难怀上孩子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再说这是一个新生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你可要想清楚呀。”r
“嗯,我之前不知道怀孕,所以感冒吃药了。”r
“你吃的什么药？”r
“不记得了,反正吃了很多西药。”r
医生想了想,拿着笔低头边写边说： “好吧,第一次可以用药物流产,等会儿把药片一起吃下去就好了,隔壁有个观察室,你就在那等着,可能要到下午医生上班才能流出来,到时你再喊我。”r
冰清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恳求道：“医生,我还想做个B超,毕竟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想看看。”r
“反正要打掉的,不用看了,现在也看不出什么东西。”r
“我就是很好奇,想看一下,医生,求您了。”当冰清看到医生写好那张处方后,她忽然心里直发毛,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侩子手,不管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在体内陪伴了她一段日子,冰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是去年冬至左右到来的。屈指数来,也有二个月了。r
“那你去做一个B超吧。”这位医生觉得冰清很怪异,不想要孩子却又想看看孩子。r
给冰清做B超的医生竟然是小姨村上的一位熟识的阿姨。因为是熟人,她查得特别仔细,不过,她说的几句话很有份量。她一边看一边说道：“冰清,你右边卵巢囊肿且输卵管不通,左边的输卵管里还长了一个肌瘤,你能顺利怀孕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希望能健康顺利生下这个孩子。”r
“阿姨,以后是不是很难再怀孕？”r
“嗯,一般来说是很难。”r
当冰清在观察室拿着堕胎药时,嘴巴里一阵苦涩,胃里直泛酸。她试问妹妹：“这个药是不是很苦？”r
万紫低头用鼻子闻了闻,不确定地答道：“可能吧,姐,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r
“要是以后没有孩子,岂不是更省事。”冰清一咬牙,把药先放进了嘴里。小小的白色药片真的很苦,握着水杯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冰清缓缓喝了一口水抿在嘴里,刚想把药片吞下去的时候,她感到下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是冥冥之中孩子的呐喊吗？她猛地一低头,将药片和水一起吐进了水杯。r
万紫看到这一幕,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刚刚我都快断气了。”冰清把药倒进了水池,又用自来水漱了漱口。她舔了舔舌头,那苦苦的味道似乎还留在舌尖上。想起刚才的情景,冰清感到了一丝后怕,要是真的一冲动喝了下去,这个孩子就真的夭折了。r
走出医院大门时已近十二点了,冰清长呼一口气习惯性地吹着额前的发丝,偶后说道：“我们先去趟书店吧,我想买本育儿书。”r
冰清拉着妹妹不由分说地走进了医院旁的书店,她在书店里认真查阅了有关怀孕的书。万紫看见她紧锁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接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后来随便挑了一本书结账了。r
走出书店,万紫好奇地问道：“你刚刚在书店里笑什么？感觉你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r
“因为从没有看过关于那方面的书,刚刚看了看,我已经能确定这个孩子不是田大鹏的,所以当然很开心啦。”冰清羞怯地解释道,恐怕不经世事的万紫也没听懂。r
“姐,那你还准备离婚吗？”r
“离婚和孩子无关,下午我们一起回家吧,我想告诉爸妈。”这时,她才突然发现,风是那样的温和,春天真的来了。她看了看自己,问道：“万紫,我是不是长胖了？”r
“你这是心理作用,刚刚医生不是说宝宝才核桃那么大,不过初具人形了。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高兴,我看你出了书店大门,嘴巴就一直没有合拢过。”r
“这种感觉确实很神奇,所以在喝药那一刹那有种决别的悲伤。哎,我真的感到一阵心痛,这大概就是母子连心吧。”r
“你希望生个女孩,还是男孩？”r
“只要是我自己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喜欢,不过咱爸妈喜欢男孩。要是我是男孩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萧万紫这个人了。”冰清惬意地笑道。听奶奶经常说,母亲第一胎生了冰清,就想再生个二胎,母亲从怀孕起反应都与怀冰清时不一样,所以全家人都指望二胎是个男孩,没想到又生了个女儿。父亲不甘心还想生个男孩,可母亲不愿意再生了,说抚养教育三个孩子会穷得叮当响,万一再生个女孩,那生产计划就会没完没了了。r
万紫和冰清每次听到这段故事,就会为母亲的深明大义表示赞赏。这也因为母亲没有为萧家添个男孩,所以一直心存遗憾,导致母亲一直迁就忍让着父亲。r
虽然父亲很喜欢这两个女孩,可大男子主义的父亲有时毫不掩饰地说道：“哎,我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不仅腰杆子直了,说话声音也会比现在响亮些。”姐妹俩听了就会不理睬萧华。r
“谁说的,你要是男孩,那咱爸妈就会想再生个女孩,这才叫儿女双全。从今往后,我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帮你把她养大。”r
“那我求之不得了,我们娘俩就指望你了。”冰清很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了。她抬头仰望天空,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天,显得特别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