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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带我一起走


烟花损落。思念如刀,啃噬着心灵的某个角落。纵斩断红尘情丝三千尺,却挥不断前世云烟里的那一瞬间。隔着无垠的长空,你还是听到了我无声的呼喊。今夜,你回眸的眼神,铭记!这是我欠你的。r

——冰清r

夜晚的风特别凛冽,似乎要割破冰清的脸,这种寒冷就像锥子一下扎进了她的皮肤里,即使屏住呼吸,寒气仍然会从毛孔中钻进骨髓。她能清晰地听见两排牙齿发出“咯咯”的颤抖声,可她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极为狼狈的样子,除了痛,还是痛。r

她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向前行,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使完了,流淌在血管的红色液体在瑟瑟寒风中也快凝固了。冰清倚着路灯蹲了下来,用裙摆裹住自己的双腿,稍稍感觉有了一丝温度,可双臂已经冻得发紫了,她想起了那个冻死在街头的卖火柴的小女孩。r

此时此刻,她想念自己的父母,妹妹和李子剑,她很想打这两个电话,可这条走了无数次的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一家店门开着,况且她身无分文。她蜷缩在路灯下,显得是那样的可怜。r

两个小伙子骑着摩托车经过这条马路,他们惊奇地看到路灯下的冰清,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还是骑着车子冲了过来,伴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摩托车停在了她的脚边,她依然没有抬头。r

“小妹妹,跟我们回家吧。”好一阵放肆的笑声。他俩见冰清不说话更加大胆了,同时下车伸手来拉她。有一只手竟然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往上抬了起来。他们顿时惊呆了,这是一张明眸皓齿,冷媚又清纯的脸。r

“我是幽灵,你们不怕鬼上身吗?”她不带任何感情地慢悠悠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长长的睫毛上浮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细眉下的双眸忽然迸射出一道犀利而冰冷的目光。他俩的手像触电一下立刻放开了她,身体也迅速往后缩了一下,两人惊恐万分看着她。此时,冰清在他们的眼里还真的成了午夜幽灵,一下子就把这两个地痞流氓给吓愣住了。r

冰清缓缓地站了起来,冲着他俩扬起嘴角,微笑了起来,又慢慢地抬起手臂,伸出冻得发紫的双手向他们的脸上摸了过去,他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见那两人的瞳孔在不断地放大,他们感觉到脸上的这只手真的就像武侠书里的女鬼一样冰冷。r

“啊——,快跑——”不知谁先反应了过来,敏捷地跳上摩托车,手忙脚乱地发动起车子,另一个也赶紧跨上后座,他俩骑着车子一溜烟地跑了。后座的人还不停地回头张望,嘴里嚷道:“今天真见鬼了,会不会鬼上身呀?”r

冰清目送他俩离开了,仅剩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了。她又蹲在路灯下,把自己蜷成一团。r

人只有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才会毫不避讳地让心底那隐匿伤口里的人与事走上前来,也许没有人在伤心欲绝的那一段时间里,能抵挡住心里那热切的渴望。冰清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坚持下去,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弱,只剩下“李子剑”这三个字在脑海里不停的反复,重叠……r

李子剑忽然感到心脏莫名地疼痛了起来,忐忑不安的他反复地在家里踱着凌乱的步子,他脑海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冰清。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去打扰冰清平静的生活,这一年来,他上下班的路线忽然就改变了,会舍近求远,绕上冰清必经的那条马路。他自己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哪怕看不到她的背影,至少行驶在那条路上,他感觉离她很近,甚至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她的呼吸。r

最终他敌不过内心更为强大的那个声音,他抛开所有的理智不顾一切地冲下楼,魂不守舍的感觉强烈地震撼着他。他加大油门,发疯似地开着车子在马路上搜寻,他一直都认为冰清与他是心有灵犀的。r

他终于在这条必经之路的拐角处看到了路灯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蜷缩着,可他断定必是冰清。他暗暗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把车停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跑过去,迅速脱下大衣裹住冰清,把她抱到车的后座。r

“冰清,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他隔着大衣都能感觉到冰清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逼人的冷气,他把她放在后座上,踮起脚尖,伸出手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他又坐了下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把脸也紧紧地贴近她的脸,想让自己给她点温度。r

“你这是怎么了?求求你,快说话呀,难道就真的这样离开了吗?”李子剑哽咽得不能自已,如果说之前无可奈何的难舍的分手是一种撕心裂肺的话,此时他感觉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绝望的边缘。他深深地后悔着,为何要在家里犹豫不决,如果早点来找冰清,也许她就不会像这样没了生气。r

他把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如果能嵌进自己的心脏该有多好。他茫然,在自己熟悉的城市里把自己最珍爱的人都弄丢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r

许久,许久,这种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如潮如汐。r

“子剑,是你吗?”冰清微微张开眼睛,轻声问道,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有点痛,好像裂了一道口子。r

李子剑抬起头,长久地凝望着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倏然涌起一种甜蜜的幸福感。他把脸贴着她的脸颊,小声地“嗯”的一声后,就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r

“子剑,先带我去洗个澡,好吗?”r

李子剑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而后开着车子带冰清去了市里最好的一家宾馆。r

当他抱着冰清走进宾馆大门时,前台的服务员诧异地看着他俩,眼神里有好奇,有不屑,也有一种暧昧。因为冰清没有身份证,服务员一直坚持着说不能入住。李子剑恼火地说道:“你们发生紧急事情的时候,都会拿身份证出门吗?她是我妹妹,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们算账。”服务员看着他,又扭头看看冰清,勉强答应了。r

进入房间,他先打开空调后,立即进了卫生间,把水温调好。冰清洗澡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晚上发生的让人恶心的一幕。她不停地用肥皂涂抹着全身,就想把田大鹏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彻底清洗掉。她仰头对着莲蓬头,满脸的水珠夹着泪水哗哗而下。无论怎么洗,她都觉得田大鹏的那双手在她身上游离。r

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看了看那条睡裙,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拿起宾馆的一条大浴巾裹住身体,另一条当披肩。当她洁白一身走出卫生间时,就看见李子剑站在门边上。r

他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杯热茶递给了她:“先睡到床上吧,你一直在打喷嚏,我先去药店看看,给你配点感冒药。”r

“应该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r

当冰清睡下后,他开车去找药店,可街上所有的药店都关了门。返回宾馆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家小吃店还亮着灯光。他付了双份的钱,让老板给他熬了一大碗生姜红糖茶,每次冰清感冒就爱喝这种茶,很管用。他在旁边等待的时候点燃了一支烟,看到冰清今晚的样子,他不用问也知道事情有多么的严重,也许不问是最好的选择。他很想和冰清在一起,最好能白头到老,可是自己在病床前答应过王海霞的父母一定会好好照顾海霞,而海霞只认定他,非要嫁给他。r

子剑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去世了,是海霞的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养育成人,一直视如己出。然后世事难料,前年那场车祸夺去了海霞父母的生命。r

他无法忘记这么多年的恩情,所以他不能只顾自己的幸福,而把海霞抛置于脑后。r

他至今还未和海霞结婚,因为他只当她是亲妹妹,如果可以,他想把自己的公司卖了,把所有的积蓄都给海霞,可妹妹就是不要钱,只要他的人。她很多次都哭着求他:“哥,我知道你爱冰清姐,可是我更爱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不要你的心,只要你的人,求求你,不要扔下我,好吗?”r

田晓明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漱洗后又轻手轻脚地溜进自己的房间,他以为冰清已经睡着了。当他伸手一摸,床上却空无一人。顿时,他心头一激灵,回想回来路上看到的那个背影,难道真的是冰清?r

他不敢去问自己的父母,可他睡在床上很不踏实,翻来覆去,就是无法睡着。他再也忍不住了,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父母的房门前,“咚咚咚”边敲边问:“爸,妈,冰清去哪里了?”r

“她比我们先睡,什么时候出去的?”徐琴芳镇定地回答道。r

“她的衣服都在床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力旋着把手,可门被保险了。r

“我们真的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开着车上街找找吧。”徐琴芳没有开门,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她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怕,冰清穿着睡裙就跑了出去,心里觉得愧对晓明和冰清。万一冰清做出什么傻事的话,她晚上也不敢睡觉了。r

田晓明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拿着钥匙出门了。他开着车沿着刚刚发现冰清的地方向前寻找,找了好几条街,仍一无所获,只好失望地回来了。他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多么希望能看到冰清就站在门边,像往常一样对着他微笑。r

直到今夜他才知反省,结婚后自己一直漠视着冰清。他对她只是惊艳,起初那份狂热的喜欢在艰辛追逐的过程却慢慢消耗掉了,婚后繁琐的生活变成了身心的枷锁。他向往无忧无虑自由的生活。r

终于在这一刻,他才懂得“婚姻真的不是儿戏”。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让他感到十分的紧张,害怕今夜把自己的老婆彻底弄丢了。r

这个冬至除了带来了一场雨,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顿悟。r

冰清躺在宾馆的床上闭着眼睛,可她丝毫没有睡意。她屏息听着走廊上的声音。一阵脚步声逐渐响起,她掀开了被子,跑到门边等待着。当那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她没等李子剑敲门就先打开了门。李子剑笑着看着她,感到了一丝欣慰,冰清慢慢恢复了常态,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了下来。r

他让冰清先趁热把姜汤给喝了,让她继续睡下了。虽然开着空调,可冰清觉得还是冷,因为这种冷来自心底。r

“想知道今天发生什么吗?”冰清凝视着他,问道。r

“如果你说出来能感到舒服一些的话,那就好,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什么也不要说,放心地好好睡一觉,我会守着。”r

冰清选择什么都不说,任凭那个令人害怕的黑色背影随着那股冷气沉入心底。r

李子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依然看到冰清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心里被压制的情愫势如破竹。他移身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把冰清紧紧抱在胸前,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冰清因为寒冷而抖动着身子,这种颤抖像火焰一样炙烤着李子剑的心。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如果可以宿命的话,那就听天由命吧。r

在与冰清相恋的三年里,他始终没有逾越一步。两人虽然情投意合,可两人早就约定好把最美好的记忆留到那个向往已久的新婚之夜。此时此刻,叫他如何是好?空气倏地像是那潮升的海洋,将他与她完全吞没。r

如果一颗心想要融进另一颗心里,上苍也会仁慈地闭上眼睛,而后深深地为之叹息:他与她是有缘无份?还是缘分太浅?r

第二天上午,冰清用宾馆的电话打给了公司,请了两天假。李子剑去商场给她买了内衣、外套和长裤。田晓明早晨打电话给夏梅英,可不敢直问,跟丈母娘寒暄了几句。他得知冰清没有和自己的父母联系,又打到冰清的公司,以客户的身份试问道:“我是她的客户,有个事情要和她沟通一下。”冰清的同事明确地告诉他,冰清请了两天病假。r

打完电话,他问晓雨是否看到了冰清。晓雨告诉他:“昨晚我还和嫂子有说有笑呢,没见她有反常,昨晚我晕乎乎地睡得像猪,什么都不知道。”田晓明还没来得及问父母,父母就乘车回了乡下。r

田晓明骑着摩托车像警犬一样在大街小巷里搜寻,希望自己能把冰清找回来,可她却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冰清为何没有打电话给田晓明,因为她目前还无法面对田家的任何一个人,那个阴影让她毛骨悚然,身心俱裂。r

“子剑,带我一起走,好吗?”冰清终于说出游离在唇边的话,她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黄花闺女,但此时的她很想靠着李子剑的肩头。她想到了离婚,倘若田晓明不同意,只要把真相说出来,想必晓明也会哑口无言。r

“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可海霞会成全我们吗?”这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障碍。他不在乎冰清是否结过婚,因为那一切也都是自己造成的,更何况是自己先辜负了她的深情厚爱。r

“让我和她谈谈吧,或许还有一线转机。”r

“还是让我先跟海霞谈谈吧,如果她同意的话,我一定带你走,我们离开这座城市。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南京开了一家公司,一直邀请我去帮他打理。”李子剑想和海霞做一次深谈,他和冰清都在默默地祈求着,希望海霞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r

田晓明整日恍恍惚惚如梦一般。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田晓明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小区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激动地跑到空旷处,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嬉戏,耳边萦绕着孩子的欢声笑语。雪越下越大,一片洁白的世界,他想起了“冰清玉洁”这个词。r

他走到书房,拿起柜子上的麻将和那些纸牌,统统扔进了垃圾桶。他不知道这种做法能否让冰清再次出现。他期待着,焦虑着,可他唯有等待。冰清只请了两天的假。他也没有打电话问父母,因为他再笨也能猜出冰清的出走与自己的父母有关,绝不是吵架那么简单。r

他期望这场轻盈如花的冬雪能将他真心悔改的心意捎给冰清。晚上,他总是梦见穿着睡裙的冰清冻死在了路边。他挣扎着,呼喊着,终于惊醒了过来,才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