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压身

大约喘了半分钟气以后，黎绪才敢把头抬起来，往房间里看了一圈，往放在床头边的那把椅子上看了一眼。r

什么都没有。r

又是噩梦一场？r

黎绪用力掐自己的手，感觉到疼。r

情绪一点一点变得糟糕，因为有很差的预感。r

迷信的人都知道“鬼压身”是怎么一回事情。r

黎绪不迷信，但她解释不了刚才那几个连环的梦中梦是怎么回事，那么逼真，根本一点都不像是梦！r

黎绪又喘了一阵，把气喘匀。然后扶着床沿下床。她想起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同班同学说起过的“鬼压身”，说的就是刚才的那种情况，其实是做梦，但感觉上像是真的一样，连同梦醒以后的身体反应都像是真的。或者说，其实是真的，但感觉上像是在做梦。无论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全身乏力和酸胀的感觉都是真的。r

黎绪把两只手伸到后面按了一下脖子，然后走出房间到卫生间去洗脸。r

穿过客厅的时候，黎绪从玄关处的鞋子知道黎淑贞已经回来。于是坐在马桶上开始考虑应该怎样和她谈才最好，最不至于引起猜嫉和争吵。她对黎淑贞已经了解透顶，知道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比如她要在外面过一夜，她仅仅会拉长一张脸表示不高兴；如果说要在外面过两夜以上，那么她就会不说话，不做家务，甚至不吃饭，然后穿着一身黑衣服，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不管温度有多低。所以黎绪在报社当记者的时候，出差也没有超过一个星期的。说到底她还是怕黎淑贞，毕竟她是自己的母亲，而且这么多年来说一不二惯了。r

她觉得跟黎淑贞说自己去白玲家住几天是最妥当的。白玲出身好，脾气和秉性又得黎淑贞喜欢，拿她做挡剑牌再合适不过。就说白玲有几个案子想让她帮帮忙，让她过去住几天。具体到底是几天，就到时候再说了。黎绪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用冷水冲脸，扶着洗脸台深呼吸。r

然后她冷不丁地看见洗水槽下面的垃圾桶里有一堆玻璃碎片。r

好像是餐桌上那只花瓶的碎片。r

黎绪的脑子懵了一下，想起刚才做那个噩梦的时候，客厅里发出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r

她用水淋淋的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呆呆地走回房间，从包里捞出手机。r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有两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沈生民。r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觉得那个梦一点都不像是个梦，越是清醒，就越感觉真实。r

她攥着手机，蜷起膝盖，把整张脸埋进膝盖里。r

然后冷不丁手心一阵发麻，手机又响了。r

是程莉莉。r

黎绪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搁到耳边。r

是程莉莉的声音。r

“黎绪，是我，你在哪？”程莉莉的声音里有那么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r

“在家。”黎绪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又把脸埋回膝盖里。r

“那个白玲，没和你在一块吧。”程莉莉的语气很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