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小区的物业管理非常严格,出租车根本开不进去。黎绪在保安处登记了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自己探访的友人的名字、所住的幢数等等等等,然后保安通过可视电话和登记本上注明的业主进行通话确认以后,才将黎绪放进去。r
程莉莉住的十九号楼是全小区位置最好的一栋,一楼,南面有二十多平米的私家花园,又刚好正对整个小区的景观花园,视线开阔,阳光也绝对充足。r
私家花园里铺出一条碎石小径,感觉像是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英国庄园。一般程莉莉家的来客都从花园里里这条小路出入,很少走单元门。r
程莉莉接到保安处的电话以后,就把通往花园的玻璃移门打开着等黎绪。r
黎绪见到程莉莉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里真的是,比白宫还戒备森严。”r
程莉莉刚刚洗过澡,穿着一身真丝睡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笑容满面地把黎绪迎进客厅,倒上茶,在茶几上扔了一包没开封的中华烟和一只打火机,说:“你先坐会,我把头发吹干。”r
黎绪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拆了支烟点上,粗略地扫了一眼程莉莉这套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房子,据说房子里所有家具家电都是国外品牌,光她踩在脚下的地板就要几千块钱一个平方。还有头顶的那盏水晶吊灯,据说价值十万,从很远的城市运过来,运费又是两万。r
黎绪简单地将客厅扫视一遍以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觉得有钱人的奢华之处最容易从细节处体现,比如四月份的天气里开着中央暖气,并且为了通风换气,还开了一扇落地玻璃门;还比如房子里装了最高级的饮水设备,最好的冰箱,却还买一箱瓶装矿泉水搁在沙发边。r
程莉莉吹干头发后,从酒架上拿了一瓶没开封的葡萄酒和两只高脚杯:“好酒,1983年的波尔多。生民从法国带回来的。”r
黎绪接过酒,学着程莉莉的样子,掌心向上托着酒杯,摇晃两下,然后闻一闻,尝过一口后笑着说:“我可尝不出这几万块钱的酒和杂货铺卖的那种几十块一大瓶的红葡萄酒有什么区别。”r
“我也尝不出。就是喝着高兴。”r
“你真的把工作辞了?”黎绪不易察觉地拧了拧眉头。r
“辞了。”程莉莉很轻松很无所谓地摊了一下手掌。r
“做全职太太?”r
程莉莉点头。r
程莉莉一只手搁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托着酒杯,两条藏在睡袍里的美腿斜斜的交叉着。r
真丝料子把她丰满苗条的身材勾勒出美好并且诱人的曲线。r
黎绪把脸藏在杯子的后面,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r
她实在很想问问程莉莉,是不是她的那个暴发户老公勒令她辞职的,但忍了一会,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了回去,没有问出口。r
黎绪知道,现在的程莉莉已经和婚前完全不一样了。结婚前,无论黎绪用什么样尖酸刻薄的词句形容沈生民,她都不介意,甚至跟她一起说沈生民这样那样的闲话。但结了婚以后,无论是谁,只要当着她的面说沈生民的坏话,无论什么样性质的坏话,哪怕只是开开玩笑,程莉莉也会当场翻脸。r
连黎绪都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拿沈生民的秃顶、啤酒肚、暴牙、在饭桌边挖脚的臭习惯开他或者她的习惯。r
黎绪把剩下的酒放回茶几上,不经意地瞟了程莉莉一眼。r
程莉莉仍在专心致志品她的1983年的、法国带回来的、价格不菲的波尔多。r
两个人都保持沉默。r
一种很尴尬的,因为实在无话可说而造成的沉默。r
程莉莉喝完杯子里的酒后,给黎绪点了根烟,却没有给自己点。r
黎绪注意到了这一层,但是没有问什么。r
程莉莉笑一下,打破沉默的局面,说:“我跟你讲鬼村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