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绪端过茶吹了一下，然后放到茶几上，自顾自点了根烟，问她：“矿泉水怎么了？”r
“上星期端掉了一个黑水加工厂，我赶到现场去了，当场就吐得半死，好几天没吃下饭。你知道那些瓶装的桶装的水是怎么弄出来的？他们把自来水随便加工一下，装到桶里或者瓶里就算是矿泉水了。什么牌子的都有。那些桶也来路不正，据说都是回收塑料加工的。现场你是没看到，什么都有，污水、油渍、各种各样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化学用品。工人随地小便。我们根本不能保证那些矿泉水里是不是含有那些工人的尿素。真是崩溃。真该把那些不法厂家不法商贩全都抓起来，统统枪毙！”程莉莉一口一口吹着茶杯里的热气，看上去是心平气和的样子，眉头却已经打成一个结，透着一股凶狠劲。r
“枪毙？你怎么和我妈一样？我妈也是一天到晚骂那些不法商贩，注水肉，毒大米，假酱油什么的。她也一天到晚说应该把他们统统毙了。她甚至觉得应该把我们这些记者也统统毙了，省得一天到晚传播谣言。”黎绪歪着头笑了一下，“你总不至于不喝矿泉水了吧？”r
“那种瓶装的，坚决不喝。桶装的，也非得烧开了才喝。太可怕了，你真的是没有看见。也不知道沈生民发什么神经病去买一箱矿泉水来。前天我让人装了净水器，”程莉莉指指客厅一角一个很大的金属物件，“花了两万块钱，就为能喝点放心水。”r
“不能一棒打死一片。你说矿泉水不安全，你这八百块钱一两的龙井也未必安全。小道消息称，为保持茶艳色彩鲜嫩，有些不法分子炒茶叶的时候往里掺入水泥。你想得到？”r
程莉莉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愣了一会，说：“不至于吧？”r
黎绪没回答，自顾自抽烟，喝茶，考虑了一下以后，把话题扯回到正事上面：“你真的得罪小区里不少人？”r
程莉莉显然没有料到黎绪会这么直接把话题切回来，表情和动作都僵在了那里，眼睛盯着茶杯，非常不自然。r
“这事说轻可能很轻，说重也可能很重，你自己千万要注意一点呵。”黎绪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描淡写。r
程莉莉闷着头，仍旧一言不发。r
黎绪觉得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于是干脆不说了，自顾自拿起程莉莉刚才画的那张地形图，配对着那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开始研究。r
大约十来分钟时间过去以后。r
也就是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r
突然“铃”的一声，玄关处那部白色的可视电话响了起来。r
一百八十多平米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别的声音的房子里面，突兀炸响这么一声铃响。r
沙发上的两个女人都吓了一大跳，同时扭过头去看那个电话机，一时间忘了去接听。r
还是黎绪先反应过来，说：“应该是物业公司打过来确定一下情况的，我去接。”r
她一边说一边从从容容走过去，把听筒拎起来，“喂”了一声。r
电话那端没有一点声音。
